一片雪花自高處飄下,落到韶寧面頰上。雪花遇暖化水,她睜眼,兜不住的熱淚自眼尾滾入間。
眼前是慘白的天色,身下是涼薄的積雪。
躺了片刻,韶寧的心魂才從蝴蝶軀殼中破殼,她的喉嚨出一聲哽咽,隨後是劇烈起伏的胸腔,被大雪壓得喘不過氣。
韶寧用雙手捂住眼睛,從指縫窺見幾線天光,眼睛被天光刺得痛。
她自幻境中醒來,捂住雙眼哭到哽咽。
身後腳步聲很急,韶寧哭音效卡在喉嚨,她坐直身,紅著眼睛往後看。
不是二十七。
“他在你身下。”魏枕玉衣裳邊角落了雪花,他彎腰扶起韶寧。
韶寧大腦宕機,她隨魏枕玉動作站起來,腳步連連後退,在大雪中找到一個被壓進雪裡的木偶。
木偶只有巴掌大,四肢僵硬,閉著眼看不出瞳孔顏色。
韶寧哆嗦著唇,抖去木偶身上的積雪,再把它揣進懷中,企圖用體溫溫暖木偶。
“他怎麼變成這樣了?”她止不住流眼淚,“不會被我壓死了吧?”
“他的魂魄親身經歷了千年記憶,縮小身體是為了靈力更快地進行自我修復,消化這些經歷以供補魂。”
隨著魏枕玉話音落下,被韶寧揣入懷裡的木偶動了動,從她衣襟領口探出半截身子,順著衣襟往上爬。
木偶爬到韶寧脖頸間,像古南浦的鬼魂一樣伸出兩隻手摟住她脖頸,親暱地挨著她蹭蹭。
韶寧把它撈在掌心,它沿著衣服袖邊的絨毛鑽入了袖中,抱著她手臂不鬆開。
她伸出一根手指輕點木偶留在袖子外的半截小腿,記得幻境中戚靈脩就是二十七的第一世的名字,他們是同一個人。
韶寧若有所思,魏枕玉問:“接下來去何處?”
“去一趟妖族皇宮。”
她到妖域時應阮已經被奏摺淹沒,他滿目不耐煩,鴉睫下壓,金色豎瞳望向臣子時頗有壓迫感。
一眾毛茸茸臣子怕得瑟瑟抖,生氣的妖皇是老虎!
見著韶寧來了,臣子們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她抬眼,看向高座上斜坐的應阮,他隨手給她指了個位置。
手指摁壓著太陽穴,應阮面上掛著疲倦,“坐。”
他百忙之中抽出一條尾巴繞上韶寧手腕,把她拉過來幫忙看奏摺。
韶寧隨手拿起一個,嘴角抽搐,“怎麼全是狗爪子印?”
翻開下一個,雞爪。
難怪應阮批改得火冒三丈。
他拿過韶寧手中的奏摺看,嫌棄她的文化水平:“什麼雞爪?這是鵷鶵,滅絕的鸞鳳的同類,威風得不得了。”
韶寧沉默,她記得仙家有人戲稱妖域是整個修真界的文化沙漠,現在他倒還笑起自己來了。
“那你識得人類的字麼?”
現在換作了應阮陷入沉默。
不久後他哼哼唧唧道:“識得幾個,這不是正在學嘛。”
應阮從桌下翻出一個人類的書籍,翻開來看,他確實學得很認真,好多字上面都.....
做了貓爪批註。
她指向一個紅色的貓爪,“什麼意思?”
他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寧的釋義,安寧返家。”
“你什麼時候帶我回去?”
韶寧安撫性拍拍他肩膀,“妖域要事為重,批完奏摺再說。”
那還早得很。
念著韶寧要留下來玩幾日再走,應阮安排了間宮殿後盯著她腰間掛的木偶,活的。
他問:“你又找了只新寵物?”
韶寧坦誠,“不是寵物,他是我的夫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