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畢神情掙扎,眉頭反覆擰緊又鬆開,半晌才道:“具體我不清楚。陳兄,還是莫要追查了。我可以與種輯商議,此事就此作罷,他不再彈劾於你,伱也莫要糾纏不放。”
陳宮早就看出趙畢神情不對,臉色慢慢變得平淡,道:“我不信趙兄與他們同流合汙,想來趙兄也有難言之隱,我不強迫趙兄,就當趙兄今夜沒來過。”
趙畢神色一驚,連忙道:“陳兄,同朝為官,相安無事,不是很好嗎?你應該知道,種輯是丞相舉薦,親自點名安置在河南尹的,你鬥不過他的。”
陳宮搖了搖頭,道:“不是我不明白。是趙兄看不清情勢。此事,尚書檯、御史臺,二臺都在盯著,不斷派人調查。昨日我被叫進尚書檯問話了一個時辰,你覺得,這件事會善了?”
趙畢神情更加猶豫,欲言又止。
陳宮被調查是自然的,種輯身為上官彈劾,朝廷不能不作為。而同樣的,朝廷不會聽信一面之詞。
御史臺,吏曹,刑曹的人接連到河南尹,大小官吏被問話了七八次之多,這種‘盛況’,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陳宮看著他,慢慢拿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趙畢見陳宮毫無退讓之意,臉上變幻良久,最終嘆了口氣,道:“罷了。我便明白的告訴陳兄吧,黃河氾濫,災民無數,那五千石,被用去賑災了。”
陳宮怔了又怔,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就是沒想過這個!
旋即,他道:“賑災自有朝廷統調,種輯挪用未入庫的秋糧,是大罪!”
趙畢苦笑,道:“等秋糧入庫,再從太倉撥出,一來一回,至少要一兩個月,我們等得起,災民等得起嗎?”
陳宮神情動了動,本想痛斥的一些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易地而處,或許,他也會這麼做!
趙畢見陳宮有意動之色,急聲道:“陳兄,此事到此為止,不然,受苦受難的,還是那些災民。我等身為父母官,不能坐視不理。”
陳宮眉頭皺起,道:“我明天會親自去檢視。”
趙畢連連點頭,道:“我陪陳兄去。我知道陳兄已經收集到了一些證據,暫且不要上稟,待你見過河南尹之後,再做決定不遲。”
聽到種輯變成了河南尹,陳宮眉頭皺的更多,道:“趙兄請回吧,恕不遠送。”
趙畢擔心陳宮會改變主意,不敢多說,道:“陳兄早點休息。”
“等等,他為何栽贓給我?”陳宮神情不動,突然追問道。
趙畢滿臉苦澀,道:“不得已。河南尹擔心陳兄會阻礙,是以先制人,但並未有什麼實證,只為拖延時間罷了。”
陳宮不置可否,神情淡漠。
趙畢又是賠笑,抬著手,轉身離開。
等他走遠,一個幕僚走過來,目光幽幽的道:“東翁,我覺得這件事怕是還有內情。”
陳宮輕吐一口氣,道:“總算是有些眉目了,明日去災民那邊看看。”
幕僚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東翁,是否走一走黃門北寺獄的關係?”
陳宮是被左慄帶進京的,軟禁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是以與黃門北寺獄的一些人有著或多或少的關係。
陳宮聞言,心裡計較再三,道:“明天看過不遲。”
幕僚卻道:“東翁,這趙畢今夜所來,看似說和,更像是最後警告。在下擔心,恐有變故。”
陳宮自然是有所察覺,面露遲疑,道:“秋糧一事,不止是尚書檯,陛下也十分重視,真要如趙畢所言,尚書檯與陛下將進退兩難。”
幕僚愣了下,道:“如果屬實,東翁打算怎麼做?”
陳宮目光微沉,面露堅毅,道:“他種輯要是為了災民不惜自身,我陳宮替他抗下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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