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鍾此時求告無門,更不料寶玉薄情至此,又見有判官帶著小鬼持牌提索來捉他,急得跳著腳地大哭:
“我不去!我說什麼也不去!”
一個小鬼不耐煩罵道:
“哭個屁!你爹爹頭幾日哭的比你現在還兇呢,如今到了下面,也不覺得怎麼了。”
秦鍾聞言益發大哭不止:
“我爹爹不肯去,是因為記掛我。
我那時候是鬼迷了心竅,根本不辨好歹,如今我已經明白了,好歹放我回去罷。”
“你說誰迷了你的心竅?”
秦鐘口不擇言,當著矬人說短話,讓眾鬼卒登時個個大怒,蜂擁而上,照著秦鍾便是一頓鬼拳鬼腳,直打得秦鍾鬼叫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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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隨著風月寶鑑也來到此處,便尋了個舒服的地方,盤腿坐下,托腮閒閒瞧著。
風月寶鑑看賈璉瞧了好一陣,這才低聲問道:
“此番‘打磨’秦鍾,主人可覺得夠了?”
賈璉眼皮都不抬:“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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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便有鬼卒便打邊問秦鍾:
“說!你為何要氣死你爹爹?”
秦鍾邊嚎叫邊答:
“我……不是我要氣死我爹爹啊……我委實不知我爹爹會死啊……”
又捱了更加深刻的幾拳之後,秦鐘的認識終於更加深刻了一步,嚎叫的聲音也更深刻:
“哎喲!別打了……我說實話,我那時候是在賭氣……
我羨慕賈家富貴,我恨我爹爹無能,我也想如寶玉那般日日風流享樂……
我羨慕寶玉的豔福,他那些好看丫鬟我個個都想要……哎呀我知錯啦!
我不該在我姐姐送殯的路上,看見莊上二丫頭就滿心色慾……
又在饅頭庵跟智慧兒……褻瀆佛祖,我該死……
哎呀哎呀,我姐姐惦記著我,我卻不惦記她,我該死……我糊塗我混賬……”
卻聽一個鬼卒忙裡偷閒問判官:
“他姐姐是哪個?怎麼沒見?”
判官只道:
“哪裡那麼多廢話!趕緊打,打完了咱們好回去歇著。”
秦鍾自幼被秦業百般寵愛,就是頭幾日被小尼姑智慧兒找上門來,氣得秦業氣打了秦鍾一頓,動手的也不過是個雙手發抖渾身哆嗦的七旬老者,哪裡能和如今這一群年少有為、吃飽喝足的鬼卒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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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寶鑑小聲問賈璉:“主人,還繼續打?”
賈璉托腮繼續瞧著:“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