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了後頓時明白原委,心裡都在抱怨李邦彥。
你個浪蕩子,平日裡在瓦舍勾欄裡浪蕩也就算了。今日這種場合,你也敢浪蕩!
仗著跟內侍押班、供奉官、殿頭們都熟絡,居然敢做出這樣的事來?
西苑什麼地方?
裡面都是官家的后妃和權貴的命婦。你李邦彥想幹什麼?想給官家和哪一位權貴的幞頭換個顏色?
鑽茅廁偷窺大家都不相信,但是伺機勾搭婦人,大家還是相信。李邦彥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前科。
只是劉國璋為了大家體面,所以才把李邦彥說得這麼猥瑣齷齪。
他不體面了,大家才能體面!
其他人都默然不語,黃潛善強自爭辯道:“李子美不是冒失之人,他去西苑定有原因。這沒有什麼大不了,呵斥幾句就好,何必行兇打人?”
“這還是小事?”劉國璋冷笑著問道,“原來在黃官人眼裡,這都是小事?想必李邦彥可以不分日夜,隨意進入你家內宅啊。你倆可真是穿堂過屋、託妻獻子的好交情啊。
不過我勸黃官人一句,趕緊回去看看,你新近生的兒女,是不是長得像你。要是長大了,現長得像李邦彥,那就成了朝野的笑話。”
“啊——!”黃潛善慘叫一聲,旁邊有人大呼小叫:“黃官人暈死過去。”
趙楷說道:“劉二郎,李士美違制亂紀,自有國法治他。你何必如此兇殘打他?”
“他要跑啊,我當然要把他打服了,再繩之以法。”
“劉二郎,你構...”
“砰——”一聲悶響,然後是撕心裂肺卻卡在喉嚨,只能嘶啞出聲的慘呼。
“劉二郎,你為何要打碎李士美的滿口牙!”吳敏怒道。
“怎麼,難道你想聽他細說剛才在西苑裡,偷窺的所見所聞?”劉國璋冷然地反問道,“你們這些人啊,官家太過優待你們,讓你們得意忘形,都忘記了君臣尊卑之分!竟然出了李邦彥這樣不知廉恥,不守臣道的混賬東西!,”
寂靜,讓人心悸的寂靜,過了三四十息後,趙楷忿然道:“我們走!”
劉國璋也出聲道,“來人啊,把這個李邦彥,李十醜捆起來,先送到皇城司去。待會等老子忙完,找個文章寫得好的先生,幫忙寫封奏章,老子要好好地彈彈他!”
過了一會,劉國璋走進聖心閣二樓裡,趙佶見到他,開口問道:“二郎,剛才外面吵吵囔囔的,出了什麼事?”
“有隻蒼蠅,讓人噁心,怕擾到官家,就把它趕走了。”
剛才利用李邦彥對香珠兒的垂涎,故意讓某個小黃門去告訴李邦彥,香珠兒在西苑某處。一向自詡風流,膽大包天的李邦彥,肯定會悄悄跑去西苑尋芳覓香。
他跟內侍省的關係一向很好,自然能輕易去到西苑。
越界西苑,他就死定了。被引到西廝附近的更衣室,再被“聞訊”趕來的另一夥內侍一舉拿下。
事情就這麼成了。
現在是收尾階段,就等著趙佶的金口御定了。
趙佶不喜不怒道:“蒼蠅,確實噁心,你怎麼不拍死呢?”
“官家,我沒有蒼蠅拍啊,只好揮揮手,把他趕走了事。”劉國璋笑著答道。
“蒼蠅拍,二郎這個說法有意思。白板!”趙佶打出一張牌。
蔡京正要說話,王黼卻先開口了。
“官家,白板我碰。”王黼一邊拿牌,一邊繼續說道,“前些日子有御史上書。彈劾中書舍人李邦彥言行放蕩輕佻,不合朝臣之禮。朝廷選士,德在才先。如此失德,應當黜免。打九萬。”
“九萬,我碰!”趙佶拿過牌,冷然道:“這樣無君無父,不知尊卑的失德之人,不僅要黜免,連進士都該追奪了。打北風。太師,你要不要?”
“官家,這北風老拙不要了,不讓留給李邦彥,讓他北歸懷州吧。”
“好!”趙佶答應了一句,“太師摸牌了。”
“紅中,不要。”
王黼笑眯眯地一推牌,“我要,屁糊。”
趙佶哈哈大笑:“王卿,你總算糊了一把,再不糊,朕都替你著急。”
蔡京給完籌碼後,起身道:“官家,老拙年邁,體力不濟,不能陪官家盡興,還請恕罪。”
“太師年紀大了,確實需要休息。來人,扶太師下去休息。”然後趙佶一指劉國璋,“二郎,你來,替太師的缺,陪朕再打上四圈。”
“是。”
蔡京在一位小黃門的攙扶下,顫顫巍巍走到樓梯口,忍不住轉身,看到劉國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恍惚間,他把桌子上其他人,包括官家都殺得片甲不留,一個籌碼都沒剩下。
心裡一驚,頭微微一晃,再睜開眼睛一看,蔡京才現是自己的幻覺。
“唉!老眼昏花!走吧,走吧。”
注一:東廝,西廝,意思指東邊或西邊的茅廁。更衣室,古代上廁所,用的是竹木的廁籌,所以富貴人家,一般上完廁所後需要洗手或沐浴和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