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嶼再次離開,視線看過院落的角門旁,一抹月白色錦衣身影閃去。
他知道,剛剛枯枝斷裂的聲音或許就是那抹身影的主人,應是祁洛白無疑。
他的嘴角揚起深深的笑意。
京都城內,幾家歡喜幾家愁。
江公公自知與東蒼帝關聯太過緊密,在皇宮敲響喪鐘之時,自己尋了一杯毒酒,死在了老皇帝的榻前。
宋貴妃被帶下去,拼命的掙扎,侍衛面無表情的把她扔進了鳳澤宮,圈禁起來。
她惶惶不可終日。
兒子蒼岷始終未曾露面,除了貼身的公公和嬤嬤,其他宮人都跑的不知去了哪裡。
鳳澤宮死一般的寂靜。
她知道大勢已去。
自己的命,已經被捏在蒼嶼手裡,還能不能活著,或者活著見到兒子,她心裡已經沒有了希望。
被拘禁在鳳鳴宮許久的皇后,早已憔悴的不成樣子,撐住最後一口氣,只盼著兒子前來救她。
那一日,皇宮裡的混亂,她看到了希望。
可是,久久沒有盼來兒子,她不知道宮裡到底生了什麼。
她每日抓心撓肝的胡思亂想著。
送飯小太監在有心人的授意下,把慎王和寧王造反被剿滅的訊息,傳遞給鳳鳴宮的宮人。
告知了東蒼帝已駕崩,繼任新帝的是晟王時,夏皇后一口氣憋住,人死了。
治喪的官員把皇后和皇帝屍身放到一處,草草送到了皇陵,連同一批伺候皇帝和皇后多年的公公嬤嬤們,打了去守皇陵。
隨著皇帝皇后駕崩的訊息傳播,東蒼帝蒼寒天的“罪己詔”隨著公諸於世,並快往各地驛站和周邊幾國,其度和陳詞力度,亙古未有,終是留下了遺臭萬年的罵名。
東蒼新帝蒼嶼在老皇帝安置在皇陵的第七日,舉行了登基大典。
改國號為“日盛元年”。
被關押在大理寺牢裡的那些東伯侯府事件的罪臣,終於沒有等來新皇大赦天下的號令,齊齊被押向京都最大的菜市口。
新搭的臺子,一排排身穿黑色搭肩的劊子手,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叉開腿像閻羅般矗立著。
一車車囚犯帶到時,防護營官兵把臨近街道圍得水洩不通。
膽子大的百姓,簇擁著擠在遠處觀望,臨街的商戶都悄悄扒著門縫偷窺。
雲玄知在第一輛囚車裡,後面是他的幾個成年的和未成年的兒子。
雲雪霽被從國子監羈捕回來,懵圈了幾日後,才堪堪認清了現實。
這一年,母親過世,姐姐被人利用,流產而亡,讓他知道了世間的險惡。
見到獄中的父親,外祖父舅舅表兄弟眾人,他腦子麻木,始終想不明白,究竟因何走到了這般?
他可是京都城炙手可熱的貴公子啊!
這些日子,他的魂魄像是走失了,呆呆傻傻都忘了哭喊。
雲玄知自那日和千攸獄中相談後,擔心的三日斷頭令果然沒來,心下安定許多。
他賭寧王蒼岷繼位,會放他們出去。
即便不能恢復往日的榮光,但時間可以治癒一切。
他相信寧王對他的倚重,他還會是那個權傾朝野的人。
天微亮時,大牢裡雜沓生起,他內心湧起了期待。
算算日子,東蒼帝的身體應該差不多堅持不住了吧?
寧王蒼岷是不是已經繼承了皇位?
他的希冀沒有持續太久,暫代管大理寺的刑部白尚書帶人宣旨。
新帝蒼嶼令,涉東伯候府案的罪臣及家眷,包括參與起兵謀反的慎王和寧王黨羽,今日午時全部斬示眾。
他嘴角牽起的那抹弧度倏然定格。
似在嘲諷,似是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