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生都在為寧王蒼岷鋪墊,可是多年的努力,竟然沒有掀起丁點漣漪。
寧王就這麼敗了。
他也敗了,終於還是徹徹底底的敗給了百里兄的女兒。
走出牢房的那一刻,天空的陽光很是刺眼,他極力適應著。
花白的須,盡顯蒼老,他早已沒有那身儒雅之風。
聚攏的視線中,他看到了那抹俏麗的身影,和酷似好友的百里鳴,他的心緒竟然是如此的平靜。
悔嗎?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恨嗎?
他要恨誰呢?
前因,後果。
終是自己先背叛了兄弟,覬覦了他的妻,拋棄了他的女。
今日,他的女兒復仇,他能恨誰呢?
這一刻,他突然有所頓悟。
魚那麼信任水,水卻把它煮了。
樹葉那麼信任風,風卻把它吹落。
兄弟曾那麼信任自己,他卻把他滅門。
即便後來現,煮魚的不是水,而是火。
吹落樹葉也不是風,而是季節。
傷害他不是自己本意,而是心裡的執念。
可終歸是自己造了孽,今日又有什麼覺得不公呢?
看開了,簡單了,釋懷了,也便輕鬆了。
今日這斷頭臺,是自己欠了他的。
還了,今世便兩清了吧。
他望向目光可及的那白色身影,和酷似兄弟的那張臉,嘴角扯起一彎弧度。
“要上斷頭臺的人,還能笑的出來,不愧是丞相啊!”
“可能認為自己還沒輸?一會兒說不定有人來救他吧?”
“你戲本子看多了,這話也敢說,不怕讓人聽見,拉著你也去砍頭啊。”
遠處圍觀的人群竊竊私語,對囚車上雲玄知的微笑都覺得不可思議。
只有千攸明白雲玄知的笑為何。
雲玄知慎終如始為官,從政上幾乎沒有任何缺點,也就是在為人上,還是沒管住自己的私慾,在情之一字上害死了人,也害了己。
千攸感念他救了生母,讓她得以降生的到這世間嗎?
否!
如果沒有他的不作為,老丞相不會這麼輕易蠱惑了東蒼帝臥榻之側有猛虎之憂。
如果他能守住己身,不縱容或者堅守正義,宋仁安的私心難以撼動東伯候府。
可笑,他為了一己私慾,覬覦了朋友妻,虧欠了友情,褻瀆了愛意,這種人死不足惜。
她報以燦爛的笑予以回應,不是兩相釋懷,而是今生了斷,來生不見。
兩個時辰,菜市口血流如河。
人們從起初的驚悚,到漸漸適應了一個個人頭落地的駭然,再到寂靜中只聞噗噗的砍頭聲,到一聲聲唏噓或者嘆息咂舌,不知道是為亡人還是自己本能控住不住的驚顫。
下晌,透晴的天空,一場鵝毛大雪竟然飄飄灑灑落下,菜市口附近街道瞬間被白雪覆蓋,隱隱滲透的紅色,在一片白茫茫下,像臨摹了一個長卷的紅梅圖,似夢似幻,讓人不敢輕易踐踏。
隨著菜市口的痕跡褪去,人們心中的緊張悸動也漸漸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