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貢院旁邊街道上已經擠滿了來看榜的人,但基本是各考生的下人,正主都在旁邊酒樓、客舍之上等待。
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是貢院外酒樓的真實寫照。
一處帶窗的二樓位置,價錢高達五兩。
要知道,平常在杭州府那些富有盛名的酒樓裡叫一桌酒席也才需要二兩銀子,而這裡只是座位費。
即便如此昂貴,還是一位難求。
大多數士子擠在一樓大堂內,焦急的等待著發榜,清心的茶水一壺一壺的上,不時有人招手讓再上一壺。
光等難免無聊,且開口和身邊的人說說話心裡還沒那麼焦慮,說著就談起了對今次鄉試魁首的猜測。
“依我看,該是方文修奪魁,他的文章我看了,自愧不如啊。”
這位方文修文名不錯,且當初也是院試的案首,性情也好,時常指點其他人的文章,許多人受了他的恩惠。
此次鄉試一結束,考生交流之中他的文章流了出來,十分不凡,讓人拍案叫絕。
雖然只是第一場的文章,可誰不知道,鄉試三場,頭重而腳輕,第一場才是重中之重!
此言一出,引起了諸多人的附和。
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杭州府才子如過江之鯽,方文修也不過是其中一個。
於是很快就有人反駁,提出了諸如解歲寒、張元寧之類,也有文名在外的才子的名字。
互相不服,一下子就吵了起來,大堂內鬧哄哄的不成樣子。
二樓一處雅間內。
馮老爺子聽著下面隱隱約約傳來的爭吵聲,怎麼聽也沒聽見某個名字,冷哼一聲不屑的說:
“自己前程還未卜呢,居然就為旁人爭論起來了,輕重不分。”
雖然知道世人雖都認可了玥哥兒的才華,但年紀還是太小,十二歲的解元,這又不是前朝崇尚神童的時候了。
那會兒,八歲的進士都有過呢。
可馮老爺子還是憋了一股氣,玥哥兒這枚稀世寶玉光華耀目,卻只有他和少數人能目睹。
世人不知,只以尋常珠玉為上,豈不令知情者心中不服。
一旁的許玥正在斟酒,釉色透白的酒杯內,酒色清透如澄之黃玉,點綴著幾朵小小的桂花,香氣淡而不俗,回味悠長。
“馮公何必為此生氣,難道他們推舉出一個大家都服氣的人選,朝廷就會將其選為解元嗎?”
“科場之上,考的是學識才華,又不是看誰更有聲勢。”
許玥勸了一句,心裡明白馮老爺子在彆扭什麼,指著桂花酒又道:
“一年的桂花,只釀出這一壺最好的桂花酒,正等著您賞臉嘗一嘗呢。”
“也是。”
馮老爺子喝了一口,喜氣盈腮,此酒入口輕滑香醇,一點也不澀口,飲後餘香滿口於是道:
“這兆頭好,桂花酒香,玥哥兒也當如此酒!”
……
貢院大門終於開啟,走出來十幾個衙役,手持水火棍將圍觀的人群擠開,留出可以張貼的空地,三兩下把榜貼好。
下一秒,擁擠的人群如同缺氧的沙丁魚群一般拼命的往前靠攏。
這處酒樓的位置極好,許玥從窗邊往下看,可以清晰的看見,所有人肉貼肉挨在一塊兒,有人臉被擠的通紅了還要試圖向前。
大堂內,爭論計程車子也閉嘴了。
甚至一下子到了另一個極端,安靜的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會發現,只有急促的呼吸聲響起。
彷彿忍耐著性子準備捕獵的大型猛獸,飢不可耐。
這樣的氛圍下,許玥感覺自己原本淡定的心也跳的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