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阿兄既已選擇了走這條投軍建功之路,便當把握良機,北境雖苦,卻是個歷練人的好去處。
且此次北行,本意不是征伐,而是威懾蠢蠢欲動的北狄,所行多為屯兵修防之事,相對那些已起的戰事而言,便不算十分兇險,正適合新兵拿來適應軍中生活,增長見識。
如若之後崔璟前往,阿兄能在如此戰場經驗豐富的良將麾下歷練,更是極難得的機會了。
玄策軍這一去或許便是數載,阿兄若錯過了,便要在京中長留,少年想要磨礪成為將才,每一日的光陰都很寶貴。
她不想讓常歲安因為顧慮她,而錯失如此良機。
而她的第二重考慮,是與當下的時局有關。
如今天子既要顧慮外患,又要應對內憂,還要與士族大臣爭權,加上長孫萱突然出事,太子妃的著落再次變得未知,再隨著揚州戰事擴大,朝堂之上必將醞釀催生出新的矛盾,一旦爆發,定有大震盪發生。
天子腳下聽來安穩,同時也是爭鬥的漩渦中心。
揚州戰事與京師局勢也息息相關,而老常是此次揚州討逆之戰的副帥,註定不能置身事外。
故常歲寧認為,讓常歲安趁早遠離京師,或可避免將來有可能出現的許多麻煩。
好在她這位阿兄很聽勸。
次日晨早,常歲安即帶著包袱和劍童,將要離開家門,去往玄策府準備明日隨軍離京之事。
驃騎大將軍府外,此刻圍聚著不少送行之人。
除了常歲寧和常家下人之外,另還有喬家兄妹,崔琅等與常歲安交好的子弟,及喻增派來送行的內侍。
“寧寧,我不在家中,你定要照料好自己。”常歲安再三叮囑。
得了常歲寧點頭,他又看向喬玉柏,語氣強硬許多:“喬玉柏,我走後,妹妹就便宜你……我是說,就交給你了!”
“你放心。”喬玉柏認真道:“我必定會將寧寧照顧的妥妥帖帖的,保管等你回來時,寧寧眼中只我這一個阿兄了。”
常歲安立時瞪大眼睛:“你卑不卑鄙!”
“開玩笑的。”喬玉柏露出笑意來,道:“我和寧寧綿綿,都在家中等你建功歸來,到時你成了大將軍,我跟著喊你阿兄都成。”
常歲安抬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這可是你說的,那你就等著改口喊我阿兄吧!”
常歲寧和喬玉綿都不禁笑了。
一群人又嘰嘰喳喳地說了一會兒,直到劍童提醒該走了,常歲安才斂容,朝眾人正色抱拳還禮,躍上馬背。
少年人高坐馬背之上,英姿勃勃,已顯出了幾分威武之氣。
然喬玉柏篤定地道:“我猜歲安肯定又要抹眼淚。”
常歲寧點頭:“嗯……至多撐不過三個數。”
三,二……
幾人在心中剛數到二,就見馬背上的少年背過身去,拿手背蹭了蹭眼睛。
隨後又戰術性地揚高了聲音以掩飾情緒,背對著眾人道:“你們都進去吧,我走了!”
說著,生怕再待下去就要丟人,趕忙就喝了聲“駕”,驅馬帶著劍童離去。
常歲寧等人一直目送著那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坊道的盡頭。
白管事也有些不捨地輕嘆了口氣,郎君是頭一回離家,且是隨軍北行……但孩子總是要長大的,少年總是要歷練的。
白管事收拾好情緒,招呼著前來送行的子弟去府裡喝茶。
“玉柏阿兄,綿綿阿姊,你們隨我來。”
入了府中,常歲寧單獨喊了喬家兄妹去內堂。
崔琅自認同那些子弟們相比,他也是自己人,前廳那種用來招待外人的地方不適合他,他就適合跟著喬小……咳,跟著師父一起。
反正喬兄也在,又不是隻他一個男子,也不必特意避嫌。
常歲寧懶得趕他,便由他跟著了。
路上,喬玉綿若有所感地小聲問:“寧寧,可是有什麼事嗎?”
知她行動不便,若無要緊事,寧寧應不會單獨喊她和阿兄去別處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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