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姚廷尉此前口中的尋故人之女,並非假話。
只是他分明已經尋到了,卻未曾與她相認罷了。
阿鯉的生母與姚廷尉乃是表兄妹,只是這門親戚稍隔得遠了些,且阿鯉的母親已過世多年,知道的人並不多。她也是根據一些先前對阿鯉生母的來歷所知,又暗中查了一段時日才確定的。
看著眼前的少女,聽到這句“遠親表兄”,姚翼的記憶突然被拉回到許多年前。
他幼時家中貧寒,請不起好先生開蒙,母親便將他送去了千里外的表姨母家中讀書。
那時表姨母家尚未敗落,表姨夫是一方縣令,他便一直在表姨母家中寄住至十七歲才離開。
那十年間,他與表姨母家中一雙兒女相處甚是融洽,他的表妹九娘性情膽小,遇事總喜歡躲在他身後尋求保護。
年少的他覺得表妹痴戀於他,離開前便與表妹保證,待他高中後與家中商議罷,必會前來提親。
他話音落,便從一向表情柔淑的表妹臉上看到了茫然驚恐,好似見鬼的神色,顫顫問他——表兄怎有這種想法!
啊,是他會錯意了嗎?
年少的姚翼大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他也沒有那個意思,只是不忍辜負表妹,才有此提議。
原來二人之間,都只存有兄妹之情而已。
說開後,他即回鄉繼續科舉之事了,雖打消了迎娶表妹的想法,但也將表姨夫一家視作恩人,抱定了主意要報答的。
然時隔數年,世事無常,待他入京成為進士時,九娘已是尚食局裡的一名宮女了。
姚翼勉強自舊事中抽回神思,眼前的少女說她早就知曉生母何人了,也知他是遠房表舅!
他定定地看著那女孩子,聲音不能再低:“那你可知你是……”
女孩子向他泰然點頭:“當然。”
姚翼震驚到險些應聲倒地。
“那……可還有其他人知曉!”他驚駭地問。
“那要看姚廷尉嘴嚴否了?”
姚翼眉心狂跳,這是什麼話?
他怎麼可能敢亂說出去!
他不安道:“是你該嘴嚴一些……”
常歲寧:“我看姚廷尉演了這麼久都未說破,還不夠嚴嗎?”
姚翼:“……”
那倒是……
不過他總算明白了!
合著他之所以能圍在她身邊這麼久,被她信任,是有原因的?
他看似是事事主動的那一個,但實際上從始至終佔據主動,對一切真正瞭如指掌的人,是他眼中一無所知懵懂愛闖禍的女娃!
“你……”他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問:“那又為何此時說破?”
“相處這麼久,看出了表舅待我一片真心,覺得是時候相認了。”
姚翼瞅她一眼:“還有呢?”這三字也可以轉化為“說人話”。
“還有就是我準備離京了,但還請表舅替我保密。”
姚翼立時問:“要去何處?打算做什麼?”
“還未想好。”常歲寧半真半假地道:“離京後,往後若遇到什麼事,怕是不能及時知會表舅,但今日既相認了,也算通了氣兒,我知表舅,表舅知我,咱們彼此便也能多份默契。”
這話倒是不假,若不說清楚,倆人容易思想分叉。
姚翼看著她:“你這意思,是打算暗中離京?”
不然為何要保密呢?
卻聽少女認真道:“嗯,我打算悄悄並光明正大地走。”
姚翼:“??”
到底在說些什麼?
他還欲再問,但此時忽有喊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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