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後,日頭從蓬勃翠綠的葉縫中灑下來,影影綽綽照在青石板地面上。
莊綰百無聊賴捧著臉趴在櫃檯前等客人。
針線鋪子正在試營業,許是貨物還不全,偶爾進來幾個客人看完後又離開了。
秋檀在一旁噼裡啪啦撥算盤珠子,撥完珠子,她起身去後院整理東西,整理回來又用雞毛撣子將貨櫃清掃一遍,完了還去督促繡娘們的繡品。
儼然一副當家掌櫃的架勢。
“小姐,”過了會,她走來:“小姐若覺無趣可要去對面戲樓逛逛?”
五馬街在城西,城西住的大多是庶民百姓。不過京城的庶民再窮也比別的地方有錢。是以,五馬街上戲樓、茶館、酒肆也應有盡有。
莊綰搖頭不想去。
她心裡頭亂亂的,總是回想起裴荇居那天說的話。他像是話中有話,可又像是隨口而提。
總之,他最近的態度很是折磨人,搞得她心裡毛毛的。
“有沒有什麼事讓我做?”莊綰問。
秋檀瞪大眼睛,兇巴巴:“您是小姐,哪有當奴婢的讓主子做事?這種話以後可別說了。”
“......”
莊綰微笑,繼續百無聊賴捧著臉看街上人來人往。
過了會,有人問:“掌櫃的,這些帕子怎麼賣?”
莊綰轉頭一瞥,頓時,又定睛看了看。
“咦?寶荷姐姐?”
“莊妹妹?”姜寶荷詫異:“我竟沒發覺你在這裡。”
她問:“這是你的鋪子?”
莊綰笑:“我頭一回營生做買賣,做得不好。”
“萬事開頭難,會慢慢好的。”姜寶荷走過來:“沒想到能在這遇到你,上次茶宴別過我還一直擔心你呢。”
“擔心我什麼?”
哦,上次她跟姜寶荷出門逛街時在寧陽街闖遇裴荇居陪烏靜公主,被姜寶荷誤會了。
她笑道:“烏靜公主的事過去這麼久了,你還記著呢。”
“不是烏靜公主的事,”姜寶荷道:“是我後來聽說你跟烏靜公主在東郊演武場比試。”
她壓低聲音:“蔣珊的事我聽說了,承恩侯此人疾惡如仇又好面子,你那般做必然惹怒了他,我一直擔心你呢。”
“多謝寶荷姐姐牽掛,我無礙,有裴大人在承恩侯也不能奈我何。再說了,是蔣珊挑撥在先,但凡他要些臉面就不該問罪於我。”
姜寶荷聽她說完,笑起來:“今日見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你不知......”她又低聲道:“蔣珊被送走了,以後還回不回得來很難說。”
莊綰驚訝:“送去哪了?”
“送去祖籍,蔣珊丟了那麼大的臉,在京城難以尋親肯定要嫁去別處。而承恩後要臉面,自然也不想讓這麼個女兒在京城給他丟臉,索性就派兩個婆子把人送去了,至於以後......”
姜寶荷道:“人情冷暖,尚且親骨肉如此,又指望外家能待蔣珊如何呢?”
莊綰唏噓。
“不過莊妹妹不必自責。”姜寶荷又說:“蔣珊落得如今結局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或許對她也不全然是壞事。她這般性子嫁入高門未必討著好,嫁個低門戶興許還能過得輕鬆自在些。若她能領悟,往後好生過日子也不是不可。”
莊綰點頭:“人各有志,看她自己造化吧。”
“是啊,”姜寶荷感嘆:“世事無常,且看當下,且做好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