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氣氛陡然焦灼起來,似乎連呼吸也變得困難。
莊綰不敢大聲,屏氣而忐忑地打量裴荇居的神色。
他慢條斯理放下茶盞,唇角涼薄地勾起:“上次你問我,若有人騙情我會如何......”
莊綰心頭一緊。
就聽他繼續說:“我後來想過,興許那人情有可原,但我最討厭被人戲弄!”
他倏地抬眼,長睫掀起,目光如劍凌厲。
“莊綰......你是否以為我會一而再再而三容你?”
莊綰的心口撲通撲通跳,幾乎要跳到嗓子眼,心裡隱隱有種猜想令她驚恐。
難道......裴荇居恢復記憶了嗎?
不然為何說話這麼奇怪?什麼騙情,什麼戲弄?字字句句像在隱射她。
想到這種可能,她臉色發白,唇齒髮寒。
“你.......你是不是.......”她試探著問:“記起什麼了?”
她滿臉慌亂害怕,還下意識地、排斥地後退了兩步。
這舉動向跟針猝不及防戳在裴荇居心上,不疼,卻微澀。
他指腹在掌心按了按,少頃,緩緩壓下心裡那股慍怒。
“你說什麼?”他斂去適才的凌厲之色,狀似不明白地問:“記起什麼?”
見他神色自然,像是並未記起般,莊綰暗暗鬆了口氣。
或許她想多了,若裴荇居記起又豈會留她到今日?也斷不會是這般跟她說話。
“沒什麼。”莊綰搖頭:“我.....我並非有意戲弄你,我......”
她解釋得很牽強,嚥了咽喉嚨,索性直接道:“總之,我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你既然不會娶我,放我離開對你、對我都各有好處。”她再次試著說服裴荇居:“我待在你府上惹得旁人對你議論紛紛,於你名聲不好。”
“況且,我翻年就十八了,總該有自己的人生。”
“言下之意,你想求去另嫁他人?”裴荇居閉了閉眼,才壓下去的怒氣又被她這話勾起來。
莊綰心一抖:“我哪有這麼說?我只是說要開始自己的人生。”
“你的人生是什麼人生?”裴荇居沒好氣:“你家道中落,母親在莊子孤苦無依,兄長流放邊疆生死未卜,你還想開始什麼人生?”
“...........”
勞改犯都有重獲新生的機會呢,她怎麼就不能了?她家道中落淪為這個地步是她想的嗎?她也無能為力啊。她不走難道在這等他恢復記憶被嘠嗎?
但莊綰不敢這麼說。
她瑟縮著脖頸,很沒底氣,跟個鵪鶉似的站在桌邊。
然後,囁嚅地問出心裡的疑惑:“反正你也不會娶我,為何不讓我走呢?”
裴荇居張口,想說什麼,話含在舌尖卻始終沒吐出來。
他今天生很氣,為免被她氣死,索性眼不見心不煩攆她走。
“出去!”
“那......分手的事怎麼說?”
“出去!”裴荇居抬高聲音。
莊綰心下顫了顫,不敢再多言,趕忙出門。
.
那天之後,裴荇居消失了。
莊綰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一連幾日不在府上。問驚蟄和立夏,兩人搖頭說不知道。
她有點茫然,不知道接下來裴荇居會如何。那天他的樣子看起來是生氣了,只是,他為何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