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應該有一番正式的對話麼?比如“我們重新在一起吧”、“我們和好吧”……或者深情互相表白之類的。
但沒有。
什麼都沒有。
她沒說過。他也沒說過。
至少還應該敞開心扉坦誠談一次吧,她不負責任地逃走了那麼多年,他怨不怨、恨不恨,有多怨、有多恨……總得給分開的十年定個性吧,擔個責,拋開一切芥蒂……
芥蒂,對,還有芥蒂。
就算他們看似已經無話不談、脫敏成功、親密如常,可壓根從來沒有心平氣和共同交流過當年那樁案子,給對方坦蕩看過因為那件事而留在各自心裡的傷口現狀……而就在一星期之前,他還因為她看到“任嘉”這個名字之後的過度反應大了一次脾氣、盛怒之下還砸裂了自己的手。
明明就仍是一枚碩大的地雷。
更甚……她的心思飄回臥室床底。
甚至他還有一些事在瞞著她,就是那件事……她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為什麼、他想做什麼……但就是與那件事有關。他在瞞著她,即便她有意試探也不肯鬆口,他大概還以為她沒有現……
一有閉口不談的隔閡,二有心照不宣的秘密。
這怎麼可能算和好……
……
方清月答不上來,悻悻保持沉默,也不敢再撒謊了。
但袁老爺子何等敏銳,看著她的模樣,又看看成辛以,突然皺緊眉頭,不可置信地問道。
“沒和好?”
……
她聽出這話音裡的不高興,意識到自己不該沉默,痛心疾琢磨著該如何解釋,吞吞吐吐剛要開口,袁老爺子已經一掌重重拍上桌子。
碗筷慌亂震動,她聽到自家家長驟然升起的怒氣。
“姓成的!你找死嗎!”
那聲音是她從來沒聽到過老爺子會對成辛以用的那種嚴厲程度,他也從沒這麼凶地稱呼過成辛以。
驚恐情緒升上方清月心頭。
她匆忙解釋,語氣急促。
“不是的,外公,昨天晚上我去掃墓,然後……”
“我沒問你!”
老爺子抬手叫她噤聲,怒視著成辛以,後者則極順從地垂低眉眼,既沒因她剛才的猶豫遲疑而不高興,也沒有半點兒要為自己爭辯的意思。
於是,老爺子眼疾手快地拉過她的胳膊,撩起她的袖子,露出她白皙手臂上昨晚被他留下的淡青指印。
“你真當我瞎是嗎!姓成的,我問你,這是誰弄的?”
“外公,不是他……”她不知道這又是什麼時候不慎被現的,慌忙想收回手拉下袖子。
“你閉嘴!還沒輪到你!”
老爺子瞪了她一眼。
“成辛以你是個男人嗎?還需要女人替你擋刀?我再問最後一遍,她身上的傷是誰弄的?”
“是我。”
成辛以答。
她清楚地看到外公的胸膛上下起伏,目光如鋼鉤一般,直直射向成辛以。
是真的生氣了。
“那這次你來回答,你,和我孫女,你們正式和好了嗎?”
成辛以沒看她,鎮定坦然迎著大家長那兩道盛滿熊熊怒火的眼神,誠實回答。
“還沒有。”
袁老爺子鬆開她的胳膊,站起來,轉身往書房走去,即便只是背影,氣場也彷彿比年輕時在部隊厲聲訓斥違紀的草頭兵時還要更瘮人百倍。
“姓成的,你給我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