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出乎意料的,一個英俊的漢子衝上去,不由分說,漲紅著臉,給了這跳舞的小娘一巴掌。
“啪”地一聲,清脆極了,女人被打得摔倒在地,臉頰瞬間紅腫。
好端端的,這一巴掌,讓桌子上的人,酒醒了一大半,直起身子,瞪大了眼睛,都等著看好戲。
“啊!”玉察站起身,剛想上前,卻被遊瀾京攔住。
這名小娘也不是吃素的,驚訝過後,她迅速站起身,反手一巴掌,用盡了力氣,匪氣十足,竟然打得男人口吐鮮血。
她抬起下巴,直了胸脯,氣勢跋扈,竟然比男人還兇些,指著他破口大罵。
“直娘賊的爛心腸,老孃今日非把你扒皮抽骨!”
小娘兇橫無比,竟然一把取下牆上掛著的殺豬刀。
男人一張俊臉,呆呆地怔在原地,竟然有些怵了,剛剛扇那一巴掌,已經用盡他畢生勇氣,此刻,男人眼眶通紅,沒想到……流淚了?
這麼一個大男人,淚流滿面,一副委屈極了的小姑娘模樣,他顫抖地指著小娘,哆哆嗦嗦,正要開口。
半空中,殺豬刀毫不留情地斬來,他拔腿就跑,卻被小娘揪住了衣領。
眨眼間,兩人又要繼續廝打在一塊兒。
遊瀾京微微嘆氣,上前,從容不迫,一劍柄敲暈了男人,又握住了小娘的手腕,那柄殺豬刀,堪堪落在遊瀾京脖頸前三厘,沉穩無比,近不了分毫。
這一系列動作流暢,利落,看似漫不經心,卻穩當得可怕,氣喘吁吁的女人抬頭,看到遊瀾京,捂著臉,竟然更加惱怒了。
他打落了殺豬刀,一臉笑吟吟,無辜至極,喚了一聲:“驪娘。”
“這又是您的第幾個情郎呀?”
驪娘揉了揉臉,不理他,徑直從桌子上,拎起酒壺,烈酒衝下去,火辣辣的,燙過喉頭,順過心肝脾肺,長長地撥出一口氣,瞬間疏散了心頭的不痛快。
她淡淡地抹了一下嘴:“他剛知道自己是第三百零二個。”
“他幹嘛這樣生氣。”遊瀾京問。
驪娘聳肩,雙手一攤,懶懶地一撇嘴:“因為我一直騙他是第二個。”
遊瀾京轉過頭,衝玉察說:“這是驪娘,我的乾孃。”
沒想到,一轉過頭,卻看到少女……醉倒在了桌子上?
玉察的小腦袋,趴伏在兩臂之間,眼眸像剛出生的小羔羊,半蒙半睜,竭力想聽清什麼,卻不由自主地垂落下手臂,臉頰兒透了紅。
在土室待久了,她竟然被濃烈的酒氣,燻暈了,沉沉睡意襲來,身子軟綿綿的,不聽使喚,臉頰一直蔓延到耳根子,燒得滾燙燙,紅得嬌豔。
遊瀾京湊在她耳邊,聲音極輕極低,剛好她能聽見,隨風,一同遠遠地送進她的神識,是百般誘哄。
“來,玉察,叫乾孃。”
他的手掌,撫上少女的脊背,送來陣陣溫暖,玉察只覺得腦子裡混沌一片,不斷有個聲音,像一束光一樣,提引神智。
“乖,叫乾孃。”他很有耐心,嫻熟地撫摸她的脊背,像安撫一隻貓兒,不停地重複、哄騙。
玉察迷迷糊糊,只覺得倘若不喊這一聲,他斷然不肯放自己睡覺。
於是,在遊瀾京的故意誘導下,玉察的唇齒間,含糊不清,輕輕回了一聲:“乾孃好。”
聲音嬌怯怯的,能掐出水來,她或許都沒意識到,自己說了這句話。
遊瀾京很是歡喜,於是低下頭,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這酒啊,甚合人意!
驪娘一眯眼,更像赤紅狐狸了,少女竟然叫她乾孃,看來,這小子不賴啊,難道,她就要抱孫子了?
一想到這裡,驪娘情不自禁喜上眉梢,孩子好啊,她最喜歡孩子了,小娘開始興奮了。
“兒子帶媳婦兒,來見您了。”遊瀾京微勾嘴角。
驪娘是他母親的舊日好友,曾經的西域雙姝,西域有呼榮,容顏絕色,卻總是冰冰冷冷的,木頭美人,毫無情意。
又有驪娘,容貌遜色一等,但一動起來,活色生香,神韻撩人,勾引無數大漠天驕折腰,彷彿天河邊的赤紅狐狸轉生。
紅石榴裙的小娘瞥了玉察一眼,不得不說,自家小子真爭氣啊,一帶,便帶了個這樣惹人憐愛的小美人,她很喜歡,很滿意,心下正想著,待會兒等玉察醒來,要送什麼呢。
忽然,驪娘注意到了遊瀾京略微得意的神情,她又轉回目光,盯著遊瀾京。
“你娘放著好好的月氏部王妃不做,非跑去做殺人的死士,跟了一個傻開心的畜牲,生了你這麼只漂亮的小畜牲。”
“不過——”
她慢悠悠地拖長了一聲,摟過了遊瀾京的頭,十分嚴肅,悄悄問。
“不過,你從哪兒拐來這麼好看的媳婦兒?”
驪娘衝玉察一抬下巴。
“她,肯定很貴吧。”
她才不信,這個大美人是遊瀾京正規路子得來的,他啊,就跟他娘一樣,一點兒也不懂得討人歡心。
“玉察啊,”遊瀾京看了一眼少女,低下頭,摩挲著這柄吳潭龍子,手指撫過桌緣。
不知想起了什麼,他的嘴角,銜起淡淡的笑意,像被人戳穿了心事,靜靜說:“她是兒子的心上人,無價之寶,什麼也不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