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暗流湧動

小說:西周長歌 作者:湛兮若存

多友見他許久不言,知道他是同情自己的遭際,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可以遭人白眼欺辱,卻受不了世人憐憫的目光,尤其是不要召伯虎可憐他。他正了正色,拍了召伯虎一掌“有件事,我得跟你說清楚。”

“什麼事?但有能做到的,我決無推託。”召伯虎身子向前傾了傾,很認真的答道。

“我已被逐出家門,族譜也除了名,便不再是姬姓中人了。我母親出自戎狄部落,從此我便隨母姓為隗,以後便是隗多友了。草原牧人與中原人不同,只知有母不知有父,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吧。”

說完,他將手中酒囊遞給召伯虎,說“嘗一嘗我們草原上特有的馬奶子酒,這可是部族的聖潔之物。尋常牧人一年也只捨得飲上那麼兩三次,我舅舅們給的,統共帶了幾桶來,便宜你了。”

召伯虎接過來飲了一口,只覺入口綿軟,乳香濃郁,又帶著些微的酸辣之氣,與鎬京本地所釀的酒全然不同。他本來不勝酒力的,好在這馬奶子酒酒味極薄,喝了一斤有餘,也僅是微醉而已。

“多友,”人一醉,話便多了,召伯虎開始追根究底“一直沒機會問問,你是怎麼成為公子和的扈從的?”

“也是緣份使然,”多友眯縫著細長的眼線回憶道“衛國與戎狄接界,常有貴族在北部打獵。那日我和幾個族人牧馬狩獵,偶然與公子和射中同一只飛禽,因而相識。他想拜我為師學習射術,死纏著不放。我本不想答應,但聽說他馬上要來鎬京做太子伴讀,就想跟來和你們一會,便答應了。”

召伯虎舌頭有些打結了“這酒不錯,我覺得你在草原日子過得挺適意的。怎捨得放下那自在放牧的日子來鎬京了?”

多友一聽此問,只直視著他的眼睛,反問道“你說呢?”

“我說呀,莫不是想建功立業,做個名動社稷的大將軍?”召伯虎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答道。多友只有搖頭苦笑的份兒。

快樂的日子總是顯得特別短的。到了秋八月初,暑氣已消,天氣微涼,周夷王也該返還鎬京王宮了。這一路之上,番己卻心神難定。她總覺得驪山行宮這一個月過得太平靜順遂了,以往在宮中時,次妃紀姜總要生點事出來,要麼自己裝病,要麼推說二王子身體不適,總要把周夷王從其他妃嬪那裡拖過去幾回才覺適意。可在驪山的這一個月,她卻縮起脖子裝起了老實,連每天的請安都是規規矩矩,再也沒講過一句風涼話,沒給自己找過一點麻煩。弄得姬燮都對她刮目相看了,去看望他們母子的次數顯著頻繁了許多。

難道,她學乖了,曉得以退為進了?她忽地想起一句話看似萬籟俱寂,實則處處暗藏殺機。不知為何,陡然背上起了冷汗。

心懷忐忑地回了中宮,黃嬴的來訪很快證明了她的擔心不無道理。原來為防節外生枝,此次出行之前,番己將所有中宮準備放出去的宮女都原地留下了,沒有讓她們隨行。可就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黃嬴卻現王后的貼身侍女季桑與夷己身邊的狐姬過往甚密。有多密呢?這麼說吧,每天都要見一次面,有時還不止一次。

“之前狐姬是藉著給伯姬送東西的名頭來過幾回中宮,和季桑認識的。可伯姬去了驪山,她二人卻更加過從甚密了,難道真的是特別投契嗎?還是在一起商議出宮後的生計?”黃嬴皺著眉頭,喃喃講著,她只是憑直覺認為這事有點不太對勁,卻也說不出哪裡不對。

“那麼夷己呢?她有什麼不當之舉嗎?”番己直接點出最關鍵之處,她知道此事不是兩個小宮女的私交那麼簡單,後頭必定是有人的。

黃嬴似在努力回憶“她倒沒什麼不妥之處,只是說身子不適,請了兩回醫者看病。我也去看過,不過是心氣鬱結,飲食不調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送走黃嬴,番己的眉頭一直沒能展開。左思右想後,她招獳羊姒上前說“乳孃,你傳話給獳羊管家,讓他查一查大王離宮這一個月中,周公府上的人員出入情況。你也在宮裡細細暗查一番,看看有什麼人出過宮,尤其是季桑和狐姬,這兩人在宮中都接觸了什麼人,有沒有出過宮。特別是和秋寥宮那位有什麼聯絡,查清楚了,來報我。”

獳羊姒驚得眉頭一跳,抖著聲音問“娘娘是懷疑------?”

番己頓了頓,正色道“你們要當心,行事需縝密。這世上最難查探之事,不是深宅大院,也不是深宮庭闈,而是看似無事可查的風平浪靜。那紀姜這段時日如此乖覺,事出反常必有妖。”

獳羊姒會意,自去安排不迭。番己獨自在殿中坐了一會兒,雖剛入秋,但不知不覺背上已沁出一層薄汗,但願自己醒悟得還不算晚,她想。

不得不說,獳羊夫婦的效率還是很高的。第二天,獳羊肩便從宮外傳入訊息周公府一切如常,只是周公夫人召過一位曾在宮中服務過的醫者去家中開“避子湯”的藥方,說是適子夫人善妒,要給所有妾室伺候湯藥,不讓她們有孕。

“避子湯?”番己的心為之一顫,莫非這便是他們的突破口?“還有呢?”她忍住心內的不安問道。

獳羊姒忽地扭捏起來,囁嚅著說“娘娘,季桑與狐姬都沒出過宮。只是------只是那紀姜的心腹內侍豎刁提前了三天從驪山趕回宮中,說是要提前回來為次妃和二王子打掃宮室,當時我也沒留意。可我當家的查到,他回鎬京的當日是先去了一趟周公府,然後才回的宮。”

“啊?”番己騰地站起,只覺得頭頂一張巨大的,處心積慮編織好的網正鋪天蓋地向自己罩過來。頓時只覺天眩地轉,差點栽倒------

到了這份兒上,獳羊姒便是再遲鈍也明白了事情的破口在哪,她扶住番己,帶著哭腔問道“娘娘,如今可怎麼辦?”

番己淒涼一笑“來不及了!他們早就抓了人證,再添些物證,我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何況,此事屬實,我也辯無可辯。一切只有看大王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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