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房內,武卓終於看到了那個試圖幹掉單綱的大夫。
人瞅著能有五十多歲,很瘦,顴骨高凸。典型窒息而死的面部特徵。
頸部沒有勒痕掐痕,但有不少抓痕,有些抓痕還很新,有些已經結痂。
再看身上,胸口、腰側、肩膀,都有不少新舊不一的抓痕。
檢查了一下屍體的指甲,正要用刀尖刮出一些灰泥,一旁的仵作開口“都是他自己抓的,指甲的灰泥裡有撓下來的皮屑。”
武卓點了點頭,又檢查已經被剖開的氣管。
確定內部沒有異物堵塞過的痕跡,但能看出,氣管內粘膜之前有過很嚴重的充血。
如此看來,死者確實是因為自身原因,或者因為某種誘因而生了窒息,從而導致死亡。
因為氣道充血擠壓,急症病時幾乎不出聲音。再加上事於晚上,周圍牢房又沒有其它犯人,所以牢管才沒有第一時間現情況。
排除掉機械性窒息,武卓的視線轉向旁邊案子上的銅盆,裡面裝著仵作從死者胃裡取出的東西。
正如呂全禮說的那樣,除了胃液和一些米湯的殘跡,最可疑的便是一團團黑色的粘稠物。
武卓用小刀撥弄了一下粘稠物,在其中一團中找到了一點兒還沒有被胃液溶開的固態膏脂。
用刀尖挑出來,拿到門口在自然光下仔細分辨,現是灰褐色的。
喊人拿來一碗清水小心過水清洗,現小塊兒東西稍微有些溶解的跡象。
放在鼻子下面仔細聞了一下,除了隱約的胃液酸臭味兒,還有一定點兒說不出的味道。
武卓覺得有些熟悉,但一下分辨不出熟悉的感覺,來自他固有的記憶,還是出自身體原主人的記憶。
於是用刀尖兒挑著那一丁點兒東西,站在門口仔細回憶搜尋出處。
武卓默不作聲,仵作房內其他人同樣一聲不吭,全都目不轉睛的看著只給大家一個背影的武卓,等待著結果。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不耐,仵作嘴角浮起冷笑,大理寺的監察甚至面露譏諷的時候,武卓忽然轉過身,快步走到屍體旁邊。
隨手拿起一支長鑷,說了聲“掌燈,多點幾盞。”
呂全禮等了一下見沒人動彈,冷聲低呵“都聾了嗎?趕緊的!”
相比於下巴沒毛的武卓,呂全禮這位皇帝近臣,三品大員的威嚴性自然是巨大的。
仵作和幾名公人一聲不敢吭,匆忙找來三盞油燈點亮,分別在武卓左右兩側和對面幫忙打光照亮。
武卓用鑷子翻開屍體被縱切開的胃部仔細觀察,現胃粘膜內壁有多出充血的地方,甚至有幾處已經出現了毛細血管破裂。
痕跡很新,不是陳舊性胃病。
檢查完胃部,武卓伸手按了一下死者的膀胱位置,現柔軟乾癟。
轉頭問仵作“現屍體時,有小便失禁的情況嗎?”
“有!”仵作點頭應聲,同時在心裡腹誹“假模假勢!死人大小便失禁又不是什麼新鮮事,有什麼好問的。”
“量怎麼樣?”武卓又問。
“量……”仵作遲疑了一下,回答道“多,褲子全溼了,地上還洇了一大片。”
武卓沒再出聲,翻開屍體的眼瞼看了一眼,隨後又檢查了下口腔粘膜。
沉吟了一會兒才再次開口“我記得死者在之前的審訊中,說自己中了蠱毒?”
“沒錯!”呂全禮接話說“卷宗裡顯示,此人受刑時明明已經支撐不住,又哭又嚎卻什麼都不吐露。
實在受不住了,說他中了蠱毒,一旦供出幕後主使之人,體內蠱蟲便會啃食他的內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