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卓的招兒有點兒損,但正如他預估的那樣,明義坊那面一幫人得了楊安達的暗中透底,簡直跟打了雞血似得。
在工匠和監管太監詫異的目光中,顧不上傍晚的寒意,用涼水匆忙的洗漱一番,然後一溜煙兒的跑了個乾淨。
出了門,有車的坐上自家馬車,催促著楊安達趕緊帶路。沒車的一股腦的擠進楊安達駕去的馬車,也跟著不住催促。
自家師長不在的,則問明白地方,急三火四的跑出坊門到主街上攔車回去報信兒。
一番亂糟糟的場面過後,楊安達打頭,三輛跟在後面由西向東橫穿南洛陽城。眼看著前面就是利仁坊了,卻被坊門外聚集的黑壓壓的人群攔的無法動彈。
楊安達打眼一看,和吳坊正家門外的場面一般無二,全都是平民打扮,而且看衣著就知道,大多都是都是貧困人家。
一個個縮瑟瑟的秋風裡,用門板抬著病患,用棉被裹著老人,把哭鬧的孩子攔在懷裡,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逃難的災民進城了。
四輛馬車剛剛停住,人群中馬上就有不滿的聲音響起“神醫在給我們窮人看病,家裡養著大車的跟來湊什麼熱鬧。”
“就是,簡直不要麵皮!”
“滾蛋!”
“滾~”
有人帶頭一挑,表達不滿的聲音接連響起,而且言辭越來越激烈。甚至有幾個脾氣大的漢子後生挺著胸脯攔到了車前,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模樣。
楊安達剛要開口解釋,人群裡半個黑麵餅子就飛了出來。
抬馬鞭撥開,壓住火氣正要解釋,車廂裡的呂老道已經鑽了出來。
站在車頭揚聲說道“諸位相親……”
剛說出四個字,便看到眼前黑影襲來。
別看老道歲數不小,身手卻不弱。抬手一抓,穩穩的將半根烤山藥捏在手中。
“莫動手,莫動手!是宏道觀呂道長。”人群中有個老頭兒認出了呂老道。
“呦!後面那個是不是齊郎中?”
“還真是!”
“還有王正骨……王神醫也來啦!”
後面馬車上乾瘦的齊老頭和正骨世家的王家父子一露面,同樣也被人認了出來。
眼見著幾個洛陽城有名有姓的名醫露頭,圍著的百姓再傻也意識到事情與自己想的不一樣。
頭車上的呂老道揚手將半根烤山藥拋回給人群裡的半大小子。
笑吟吟的打了個單掌禮“無量壽福,老道與幾名友人受張侍醫所邀請前來,還請諸位鄉親莫要誤會。”
“是來給俺們看病的嗎?”人群裡一個矬子跳著腳問道。
“那是自然。”呂老道微微額,眼見著好多人張口要問什麼,搶先提高了些音量壓住雜音“如今天色已晚,還請諸位相親讓開,莫要再耽擱時間。”
“那我們今晚是不是都能看上病?”
“道長,收診金嗎?”
“道長先給俺爹看看吧……”
“劉先生,俺媳婦頭風,勞您大家給扎兩針唄,求您啦……”
“姜神醫,您……”
呂老道的話雖然說的明白,可一幫人鬧哄哄的根本沒那個自覺。
好在幾個醫者都非常有經驗,知道這時候千萬別搭茬,不約而同的全部回到車廂裡。
應對雖然冷漠,卻是有效的。
不出聲保持高冷,一幫百姓只敢喊一喊。場面雖然亂,卻沒人敢過分靠近。可一旦出聲應話,瞬間就得被人群給淹沒了。
“讓開!讓開……”
“起開,聽著沒!再磨叨就給我滾,堵俺們坊門,當沒有王法了嗎!”
“瞪什麼眼,再瞪給你關起來信不信?”
坊門方向呵斥聲接連響起,一名坊佬壓陣,幾個巡捕連同七八個青壯坊丁連罵帶扒拉的,沒一會兒便通開了一條路。
坊佬快步從坊內出來,衝著幾輛馬車抱拳道“辛苦諸位神醫了,還請入坊,休要理會這幫刁民。”
楊安達不敢耽擱,甩鞭子驅使拉車的騾子前行,後面三輛車緊緊跟上。
圍攏的人群一看這情況,剛被壓下的嘈雜瞬間揚起,一個個衝著馬車高喊懇求。
“都特孃的都給老漢閉嘴!”坊佬爆呵一聲,指揮著巡捕和坊丁將人群與馬車隔開。
待幾輛馬車進到坊內,掐著腰堵在坊門口,揚聲大喊“都給聽清楚了,今天只有久治不愈求醫無果的才準進我利仁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