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鐘,我還在耗盡最後一絲力氣,對抗狂風,拖拽拉婭和伊茲前進。
下一秒鐘,我和拉婭之間的繩索突然就鬆弛下來。我把繩索收回,震驚地發現它只剩三尺。沒有拉婭。
我向後跋涉,朝我希望她在的方向靠近。人不在。真可惡!我打繩結的時間太緊,一定是有個繩釦開了。沒關係,我的腦子裡有個聲音在咆哮:找到她!
風在咆哮,我想起選帝賽中戰鬥過的沙妖。一個人形突然在我面前拔地而起,眼裡放射著狂野的惡意。我吃驚地後退——這鬼東西從哪兒冒出來的——然後開始搜尋記憶。妖,妖,沙之妖,最怕清歌雲間繞。我又想起那首古老民謠,於是把它唱了出來。起效,起效,拜託你一定要有效。那雙眼睛眯緊,有一秒鐘,我以為這歌沒用。然後那雙眼睛消失了。
但拉婭,還有奇南,還在某處,無力自保。我們本該等到沙暴過去,那該死的反抗軍是對的。如果拉婭被埋入黃沙——如果她死在這兒,就因為我需要那該死的泰利粹取液……
她是在我們被分開之前摔倒的。我跪倒在地,雙臂用力扒開黃沙。我抓到一片衣物,然後觸到一塊溫暖的肌膚。我全身湧過一撥兒解脫感,用力拉扯。是拉婭——我從她身體的形狀和重量就能判斷出來。我把她拉近,瞥見她在圍巾下面的臉,滿是恐懼,她的雙臂抱緊了我。
“我找到你了。”我說,儘管不認為她能聽見。在另一側,我感覺到伊茲在拉扯我。然後是紅髮一閃——奇南,透過繩索還跟拉婭相連,只不過彎著腰,正咳出肺裡的沙子。
我把繩子重新拴牢,雙手發抖。在我的腦子裡,我聽見伊茲告訴我把拉婭拴在自己身上的提示。當時的繩釦是很緊的,繩子也完好無損,本不應該脫落。
現在別想這個。快走。
很快,地面開始變硬,不再是險惡的沙地,而是綠洲周圍的卵石。我的肩膀碰到一棵樹,眼睛看到一縷光,在飛沙後面閃爍。在我身旁,伊茲摔倒了,手捂著她唯一完好的眼睛。我雙手把她抱起來,繼續向前挨。她難以抑制地咳嗽,身體劇烈顫抖。
一點燈火變成兩點,然後是一打——一條街。我雙臂顫抖,差點兒把伊茲掉到地上。還不到放鬆的時候!
黑暗中有一輛圓形的部落大車顯出輪廓,我掙扎著走向它。我向天祈禱,希望裡面是空的,主要是因為我現在感覺沒有力氣把任何人打暈。
我扭開門,解開把我跟伊茲連線起來的繩子,把她推進車裡。奇南在她身後跳上車,我半舉半推,最後讓拉婭上車。我迅速解開大家身上的繩子。在我解開繩釦時,發現繩子沒有任何明顯的磨損。它斷裂的地方是平整的。
像被割斷一樣。
伊茲?不可能。她當時就在我身旁,拉婭也不可能這樣做。奇南?他有那麼急切地想要拉婭離開我嗎?我的視線開始模糊,搖了搖頭。當我再看繩頭時,它已經磨損得像是老拖船上的纜繩一樣了。
幻覺。快去找藥店吧,埃利亞斯,馬上。
“照顧好伊茲。”我對拉婭叫道,“幫她洗眼睛——她現在是沙盲狀態,我會從藥店帶些有用的藥回來。”
我關上大車門,回到沙暴中。我身體打戰,幾乎能聽見搜魂者的
呼喚。回來吧,埃利亞斯。
努爾城房屋的厚牆擋住了足夠的風沙,讓我還能看清路牌。我小心行動,時刻留意巡邏士兵。部落民不會瘋狂到在這種天氣上街,但武夫們不管天氣怎樣,都是要巡查的。
我轉過一個拐角,發現一面牆上貼了一張佈告。靠近一看,禁不住罵出了聲。
奉 尊貴的帝國皇帝
馬庫斯·法拉爾閣下之命
通緝活捉:
埃利亞斯·維圖裡烏斯
殺人犯,反叛軍同謀
帝國叛逆
賞金:60000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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