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147)
清寧都有點佩服自家姨媽, 她是大到家用電器,小到挖耳朵勺捆雜物的繩,都要操心的這種。
她就說“叫我姐慢慢準備唄。”
“她準備?”英子不放心, “她是能湊活就湊活的, 你不替她想著, 她永遠都丟三落四。”
也還好吧。
在京城這幾年,反倒是她照看家裡的時候多謝。
她還總覺得她姐十分靠的住, 家裡有她啥都不用操心的。
結果自家姨媽管這叫‘丟三落四’, 那自己以後過日子, 那得叫啥?
回去問她媽,她媽說, 閨女永遠也理解不了當媽的此時的心情。
清平拿著小本本,準備認真的採訪一下她媽“您現在什麼心情啊?”
“啥心情啊?”鬧心死了!她輕哼一聲,“可算是要把你打出門的心情!”
清平筆都準備好了,然後兜頭給自己來了這麼一句,她本子一合,這還有辦法說話嗎?
徐強是看丈母孃的心情不明媚, 比較乖覺,回來就做家務, 買菜買水果,反正是瞧著家裡家外都能忙活。然後英子對徐強的態度又不一樣,不叫徐強幹這個, 不叫徐強幹那個, 做飯還總有徐強愛吃的菜。
清平就覺得, 誰到底才是親的。
沒人的時候,她媽拍她“我不對人家好點,人家能對你好?”
他對我好不好,跟您對他好不好真沒啥關係?
誰說沒關係的?
這話最是幼稚!
英子就在家跟倆閨女說她的道理,還專門把清寧叫下來,叫她也聽聽。
她就舉例子,說誰誰誰家對女婿不好,然後那後來如何如何了。又說誰誰誰家對女婿好,那女婿後來又是如何如何做的,“我知道,你們現在這年輕人嘛,都想的跟電視上演的一樣。他一定得愛你愛的死去活來的,離了你就活不成了……孩子啊!得記住了!誰離了誰都能活。你要是非要求人家離了你活不成,那這日子你們就沒法過。過日子不是那樣的。同樣的,我更怕你們離了人家活不成,那是自己找罪受。”
英子就嘆氣,“這就是人人樂意養兒子不願意養閨女的原因,你得把閨女嫁到別人家去。是好是歹,你壓根就看不見。年輕人談戀愛,兩個人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可這股勁過了,你還得你,他還是他。你看好些人家,為啥說不願意把閨女嫁給不知根知底的人家?怕不瞭解情況是不方便,另一頭呢,也確實是熟人家裡有個別的都沒有的好處,那就是情分。兩口子真有點磕磕絆絆了,誰想開口說分開,都輕易的張不開這個嘴。哪裡有過不下去的日子,日子可不都是熬出來的。”
清平和清寧對視一眼,兩人對這種理論吧,不是很認同。
清平就說“您老拿那時候跟我們比。真沒啥可比性。不說年代了,就說地域的侷限,留在城裡的姑娘,絕大多數人,都是有經濟能力的。誰也不是依附誰而生的。他賺錢,我也賺錢。出門交際,男女是平等的。不像是你跟我爸這樣的,你管著家裡,家外的事情全都是我爸的,弄的現在……你能去稅務局繳稅嗎?你能去衛生局辦衛生許可證嗎?看!你不能!你總覺得那裡是男人去的地方,男人在那裡才說的上話。那照您這麼說,我姨這官可怎麼當?”
英子氣的拍她閨女“我說的是這個嗎?我說的是,這過日子,不能只指著情情愛愛……”
但沒有這些情愛又過啥勁嘛。
這回清平沒反駁她,大致上明白了她想表達的意思,只點頭說“懂懂懂!”
英子這才扯回正題,“你們就說韓彩兒,你們彩兒姨……”
是說住在巷子裡面,跟在供銷社工作的丈夫邱成離婚的女人。
兩人都知道這人,清平還打的交道比較多。
因此英子一說“……前段時間那,邱成他爸死了……”
清平馬上反應過來是說誰的,就驚呼一聲“那老爺子身體瞧著可好了……”
英子點頭,“病的急,送到醫院,就叫拉回來了,拉回來誰也叫不醒,連眼睛都不睜開。邱家多大的一家子,孝子賢孫成百的,屋子裡到院子裡都跪不下。誰叫這老爺子都不睜眼。這些年,老爺子不是常照看你彩兒姨家的倆孩子嘛……”
當年生了倆兒子,大的判給邱成了,孩子離不了媽,還是多跟著媽生活的,小的更是隻認媽。後來當爺爺的一個人過,就為了照看倆親孫子的。
“……老爺子到了那份上了,村裡的人都勸彩兒,說去看看老人吧,最後一眼了。然後韓彩兒去了,這些年再嫁這老王也不是個東西,韓彩兒要說過的順心,那真是也沒有。老爺子幫著她照看倆兒子,心裡感念。到哪叫了一聲爸,哭的就不行。老爺子是誰叫都不睜眼,就彩兒叫了一聲,掙扎的把眼睛睜開了,哭的啊,嘴裡啊啊的著急說話……彩兒又是扶起來叫老爺子吐痰,又是伺候的,老爺子臨了了咋說的,說邱家都欠彩兒的,說他們當爹媽的當年做的不對,才導致兩口子離婚了。又說放心不下倆孫子,說哭了一院子的人。最後留下話了,不叫邱成後娶的那個披麻戴孝,以後不許她上祖墳……其實這些年,後娶的那個回來都是到邱成的兄弟家去,老宅是不許她踏入了。到死了,老人都只認彩兒是兒媳婦……”
這姐倆是理解不了這種被承認然後一輩子就圓滿的邏輯的。
不叫人家進門怎麼了?不叫披麻戴孝又怎麼了?
人家兩人在外面過日子,日子過的好不就完了。不叫我回來我不回來,對不對?
好吧!大概齊她想說的意思姐倆明白了,就是嫁人了,要做好媳婦的本分。對人家家裡好,真心遲早都不會被虧待的。真等男人靠不住的那天,他的家人都不會看著他胡來。
用道德宗族等等的力量約束他。
清平又想反駁,清寧跟按住了,低聲道“再反駁又得吵起來。”
這好像就是親孃倆才對這樣。
不見了想的不行。見了好不了兩天就得嗆嗆。
英子呢,嫁女兒了,恨不能把沒交給孩子的,她這半輩子總結出來的人生經驗和教訓,全都一股腦的灌輸給女兒。
可清平呢,婚前有沒有恐懼症?肯定有點。偏偏那邊的人生經驗裡告訴她,她所憧憬的那些都是短暫的。越是越恐懼,越緊張了。
清寧私下就跟清平說“那也不一定的。真的!你看我爸我媽,這都過了半輩子了,兩人單獨在一塊的時候那個膩歪。”
然後說爹媽的二三事,什麼在公園,一個坐在草坪上,一個枕在另一個的腿上。什麼在家裡當爸的揹著當媽的上下樓梯玩。更不要提兩人關著燈在家裡跳貼面舞了。
“你看!”清寧舉完例子就說“日子咋過,經驗也不完全都對。”
好吧!清平接受這種說法,也挺她媽嘮叨儘量不反駁。
可什麼都能忍著,就只她在房子裝修好打掃出來之後給的評價,她不能不反駁。
為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