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寬這才鬆口氣,回答道:“兵部也做了議論,結果是……雖有過錯,但不至於論罪,應當小懲大誡,罰奉便可。”
“罰奉?那意思是,還留他在朝?”朱祐樘皺眉。
本來張周身在兵部,照理說兵部才是對付謝遷的排頭兵,誰知好像兵部在這件事上反倒很客氣。
陳寬道:“的確是如此議的。”
聽到這裡,劉健和李東陽至少是放心的,因為從他們獲得的各種反饋來看,在京中無論任何的文官衙門,都對謝遷報以寬容,就算是有說謝遷失當的,也沒有說像上聽處那樣給謝遷論死罪的。
如果按照之前皇帝所制定的規則,只要沒人跟上聽處的意見一樣,那這件事就算是揭過。
謝遷照樣可以辭職還鄉,甚至好一些,還能讓他在朝中留一段時間,讓他自己主動請辭,甚至完成交接。
而文官內部的傳承也可以完成,尤其是內閣和上聽處之爭,將會以內閣的勝利而告終,就算是慘勝,對傳統文臣來說也足夠了,犧牲謝遷的仕途,對他們來說還不算什麼。
朱祐樘問道:“就沒有哪個公廨,商議出的結果,跟此不一樣嗎?”
陳寬道:“的確沒有。”
朱祐樘道:“可是為何朕覺得,好像少了誰的上奏?你過來看看。”
陳寬一怔。
皇帝這是很不滿意啊。
滿朝上下,皆都站在保謝遷一邊,只有上聽處堅定要把謝遷給弄死,這就有點讓皇帝大失所望,所謂的制衡,就只是上聽處在唱獨角戲?
陳寬趕緊走過去,把每一份奏疏,詳細看過,甚至分門別類,從京師中各個中樞衙門,包括他們的意見,都仔細看過……然後他很確定對皇帝道:“陛下,奴婢認為,沒了。”
“誰說的?”朱祐樘道,“不是還有研武堂嗎?”
“啊?”
別說是陳寬,連在場剩下幾個大臣也都大吃一驚。
這怎麼還有研武堂的事?
跟上聽處一樣,研武堂也是才剛設立的衙門,不過按照道理來說,那裡都是武官,跟國子監有點像,只是一個培養文臣一個培養武將。
朱祐樘道:“連北雍祭酒都上了意見,難道研武堂就不夠格嗎?研武堂內,皆都是國朝的棟樑,由他們參與此事,有何問題?現在誰提督研武堂?”
陳寬想了想,提督研武堂……這好像是文臣或者武勳該乾的事。
可入冬之後,研武堂還在放假狀態,因為研武堂內大多數的軍將都被派到西北各處了,有的跟著張懋,有的被調去遼東……畢竟馬上就是張周所主持的出征女真人的大計。
這會就算是去研武堂抓人,也抓不來誰。
“沒人了嗎?”朱祐樘道。
“奴婢……想來,好像是……張尚書?”陳寬思來想去,似乎兵部尚書才是研武堂直屬上司。
6完糾正道:“陛下設立研武堂之初,研武堂並不隸屬於任何有司,且明言可對陛下直言上奏,臣在研武堂中多時,如今雖已不在,卻知曉,如今提督研武堂的,乃是劉瑾劉公公。”
“誰?”朱祐樘皺眉,似乎他自己也沒想到。
“回陛下,是劉瑾劉公公,他乃是御馬監內官。”6完道。
朱祐樘道:“就是東宮那個劉瑾嗎?”
陳寬一臉尷尬道:“回陛下,正是。”
“他人在何處?”朱祐樘問道。
陳寬想了想,這問題他回答不上來。
6完替他回答道:“劉公公先前被調去西北,協同英國公出兵等事宜,曾在偏頭關等處滯留,在官山一戰結束之後,他已回京,如今正在京中等候朝廷調遣。”
朱祐樘點頭道:“是啊,朕調他去西北時,並未說奪了他提督研武堂的職位,如今研武堂內,的確是由他來主持。那就由他找人來議一議,到底這件事是否也應當如朝中所議。”
李東陽聽到這裡,實在是聽不下去,他出來據理力爭道:“陛下,以武人來議政,實在不合規矩。”
6完道:“李閣老,在下不明白,這是何等政?先前陛下是有旨在先,不允許都督府參與此事,但研武堂既不隸屬於都督府,也跟都督府無直接瓜葛,在京的公廨,難道不包括研武堂嗎?”
“你!”李東陽差點想打人。
他同樣也知道,6完就是研武堂的人,在這件事上,6完可是有極大言權的。
本來已經勝券在握,如果現在非要讓研武堂出來議定謝遷的罪責,是很有可能會站在上聽處一邊的。
朱祐樘道:“朕也想多采納意見,再者說,這研武堂內,都是軍中人嗎?”
陳寬道:“回陛下,並非如此,研武堂內既有武臣,也有文臣,陛下您忘了?如今朝中很多人,都曾在其中任差,比如說兵部的張尚書,還有唐侍郎,以及6侍郎,還有新建伯和為三邊總制的王侍郎等……”
“那就是啊。”朱祐樘道,“有何道理,不讓研武堂也參與商議呢?這就派人去,限兩個時辰之內,研武堂內必須要商議出結果。不用問誰,也不用聽誰的建議,只讓他們自行商議,把結果就這麼呈遞過來,朕哪都不去,就在這裡等。”
就是要新鮮出爐的。
誰都不聽,就聽劉瑾的,當然劉瑾也不是一個人決定,名義上他是要跟在京研武堂中人一起商議。
李東陽甚至都意識到,如今研武堂在京還有個屁的人?
劉瑾找誰商議去?
光看他一個人唱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