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我去對街汪記果子鋪,給姜姐姐買些點心回來。”將雅室的門合上之際,衡玉對翠槐道。
翠槐應下,與她一同下了樓。
見她們主僕二人離去,姜家的兩名女使便叩響了雅室的門,詢問道:“姑娘,可需婢子們進去侍奉嗎?”
“不必,我獨自……”姜雪昔的視線胡亂地落在臨窗小几上擺放著的幾冊書上,道:“我獨自看會兒書,等衡妹妹回來。”
“是,那姑娘若是有事,便隨時喚婢子。”
姜雪昔先是點頭,旋即意識到她們瞧不見,遂又揚聲應了聲:“好。”
她好似不見慌亂,卻又處處可見慌亂。
而立在屏風旁的人,只靜靜看著她,仍舊未開口。
衡玉出了茶樓,帶著翠槐往對街走去,倒也的確去了果子鋪中買了不少點心。
自鋪中出來時,雨水又大了些,街上行人撐傘匆匆而行之際,衡玉餘光內驀地瞥見了一抹蒼藍色的背影。
直覺大於其它,她幾乎是一瞬間便從翠槐撐著的傘下邁出了腳步,轉身拿視線去追尋那道背影。
“姑娘!”
見她忽然快步小跑進了人群中,翠槐趕忙去追。
衡玉提裙快行於人群中,雨霧朦朧,傘擋視線,彷彿方才那抹蒼藍只是她的錯覺。
她一直追到一條巷尾處,眼看視線中毫無所獲,這才停下了腳步。
“姑娘,您是在找什麼嗎?”翠槐舉著傘跑著追上來,邊拿帕子替衡玉擦了擦臉上的雨水,邊不解地問。
“方才……好像看到了一位熟人。”衡玉有些出神,又於原地站了片刻,才道
“走吧。”
她去了不遠處的另一座茶樓中,徑直上了二樓,進了一間包廂。
翠槐握著滴水的紫竹傘,守在包廂外。
“怎淋溼了?”
包廂中,坐在臨窗茶几旁的蕭牧抬起眼睛之際問道。
“方才好像瞧見了晏泯……”衡玉來到茶几的另一端坐下,便直接與他說道:“我追上去看了看……又覺得許是眼花了。”
蕭牧問:“就在這附近?”
“是,這條街一直往前。”
蕭牧便交待了守在一旁的近隨十一,帶人前去暗中查探。
他一直都在讓人留意晏泯的蹤跡,縱然興許果真是衡玉眼花,卻也不能放過任何線索。
十一離去後,他也站起了身來。
“你要去作何?”衡玉抬頭問。
她本以為蕭牧是要出去,然卻見他行至屏風旁,取下了其上掛著的一件披風,朝她走了過來。
“披上吧。”他將披風遞上。
衡玉抬頭看著他:“不冷。”
她的衣裙只是微溼而已,因為她本也是穿了披風的,因溼了大半,方才進得茶樓內之時便解下了,交給了翠槐拿著。
但她無意同面前之人說得這般細緻。
“怎會不冷。”蕭牧抬手不由分說地替她披上,又微微彎身,繫好繫帶。
衡玉看著他,嘴角微翹起。
有時適當的拒絕,看來還是很好用的。
蕭牧抬眼之際,撞見她眼中那一絲近在咫尺的笑意,心口處快跳了幾下,很快便直起身來。
“見上面了?”他岔開話題般問,邊坐回去。
“見上了。”心情頗好的衡玉將臨街的窗微推開了些許,望向斜對面的茶樓:“你說,舊人重逢,會說些什麼呢?”
蕭牧也看向那座茶樓:“你既如此好奇,何不乾脆留下偷聽。”
“我倒想呢。若非想著你還在此處等著,我高低是得想個法子聽上一聽的。”
“如此倒是我耽誤你的正事了。”蕭牧隨手倒了盞熱茶,推向她:“權當倒茶賠罪。”
“侯爺言重。”衡玉大度一笑,卻也將茶端了起來。
“近來於宮中授課,可還適應?”蕭牧道:“此事我還未來得及當面道一句恭喜。”
衡玉吃了口熱茶,道:“不必你親口當面說,我也知道的。”
蕭牧看向她:“知道什麼?”
少女捧著茶盞,一雙杏眼裡有著笑意:“我知道,你定然是在替我開心的。”
蕭牧微微一怔後,眼底也浮上了笑,難得並未否認,而是認真點頭:“是。”
衡玉面上笑意便愈盛,窗外雨水更急,卻愈顯得室內茶香暖人。而她身上披風上的氣息、及對面坐著的人,皆讓她安心怡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