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女冒險家 第十八章 雜耍天地(1 / 7)

托馬斯·鮑厄斯——原名傑夫·史蒂文斯——坐住舷窗邊。飛機起飛時,他朝窗外看著。他掏出手絹擦眼睛,肩膀急劇地顫動。

丹尼斯·特雷弗——又名布蘭頓·希金斯——坐在他身旁,驚異地看著他。“嗨,”希金斯說,“不過丟了一筆錢,有什麼好哭的。”

待傑夫·史蒂文斯淚痕斑斑地轉過臉來,希金斯才驚愕地發現,傑夫已經笑得喘不過氣來。

“你怎麼了?”希金斯問道。“那件事也沒什麼好笑的呀!”

在傑夫看來,這件事實在是好笑極了。特蕾西·惠特尼在機場把他們鬥敗的場戲實在是他所見到的最精彩的詐騙演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康拉德·摩根告訴他們,那女人是個生手。天哪,傑夫想,等她成了熟手那還了得?特蕾西·惠特尼毫無疑問是傑夫·史蒂文斯見過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位。也最聰明。傑夫一向自認為是同行中最高明的騙家,這次卻敗在了她手下。威利大叔一定會喜歡她的,傑夫想。

傑夫是威利大叔一手教出來的。傑夫的母親是個容易信任別人的女人,繼承了一份經營農業裝置的產業,嫁給了一個沒有遠見卻又主意很多的男子。他有好多迅速致富的計劃,卻沒有一項能獲得成功。傑夫的父親是個招人喜歡的人,膚色黝黑,相貌英俊,能言善辯。結婚頭五年就把妻子繼承的財產揮霍光了。傑夫兒時的記憶就是父母為錢,為父親的婚外戀而爭吵不休。這是一場痛苦的婚姻。所以小杰夫下定決心:我將來決不結婚。

他父親的兄弟威利大叔是一個巡迴雜耍團的班主,每次到俄亥俄州的馬裡恩去演出時,他就到史蒂文斯家去看望他們。傑夫從沒碰見過像他那麼快活的人。威利大叔很樂觀,對未來充滿了信心。他總給小杰夫帶來好玩的禮物,還教他變有趣的戲法。威利大叔開始是雜耍團的一名魔術師,後來雜耍團快破產了,威利大叔就當了班主。

傑夫十四歲時,母親死於一場車禍。兩個月後傑夫的父親娶了一個十九歲的酒店女招待。傑夫心裡非常苦悶,覺得父親冷酷地背叛了他。

傑夫的父親是個披迭板推銷員,一週裡有三天在外邊旅行。一天晚上傑夫和繼母兩人在家,臥室門開啟的聲響把他吵醒了。過了一會,他感到一個柔軟、赤裸的身子躺在他旁邊。傑夫嚇得坐了起來。

“抱住我,傑夫,”繼母耳語說,“我怕雷。”

“天上沒——沒打雷呀。”傑夫結結巴巴地說。

“說不定會打雷的。報上說有雨。”她緊貼住他。“跟我親熱會吧,寶貝。”

孩子很害怕。“好的。到爸爸床上去行嗎?”

“好。”她笑了。“我們都很壞,是吧?”

“我馬上就來。”傑夫說。

她溜下床,到了另一間臥室。傑夫穿衣服從沒這麼迅速過。他從視窗跳出去,朝堪薩斯州的西馬隆走去。威利大叔的雜耍團在那裡演出。傑夫一點也不留戀自己的家。

威利大叔問他為什麼從家裡跑出來,他只是說:“我和繼母合不來。”

威利大叔給傑夫的父親打電話,兩人談了很久,最後決定讓孩子留在雜耍團。“他在這裡受的教育將超過在任何一所學校。”威利大叔說。

雜耍團本身是一個小世界。“我們可不是那種平平常常的演出隊,”威利大叔告訴傑夫,“這兒全是高明的騙術家。不過你首先得記住,孩子,人們要是不貪婪,就不會受你的騙。正像菲爾茲(美國滑稽演員)說的那樣,誰也騙不了誠實的人。”

雜耍團的成員們成了傑夫的好朋友。他們當中有管“外場”的人員,在外邊場地經營各種攤鋪,有“內場”演員,比如那個肥胖的女人和那個文身婦人,是作特殊表演的;還有各種賭博遊戲的主持人。雜耍團裡有一些已經到達婚齡的女孩,她們都喜歡這個少年。傑夫繼承了母親敏感細膩的性格和父親黝黑、英俊的相貌。姑娘們爭相追逐傑夫。他初戀的物件是一個漂亮的柔軟雜技女演員,以後的幾年中那女演員一直受到姑娘們的景仰。

威利大叔設法讓傑夫嘗試雜耍團裡的每一種工作。

“總有一天你要當班主的,”威利大叔對他說,“要想坐穩這班主的位子,你就得比別人都懂得多。”

傑夫最初開始學的是“投貓遊戲”遊客出錢後將小球投向六隻帶木座的帆布貓,將貓打落到上面的一張網中者即是贏家。主持者先示範,打貓入網簡直易如反掌。可是等遊客動手的時候,藏在幕布後邊的“獵戶”就舉起一根小棍牢牢按住布貓的木座。連神投手桑迪·庫法克斯(著名的美國棒球運動員)也打不倒這六隻貓。

“嘿,你投得太低了,”主持人說,“要使巧勁兒。”

使巧勁兒是一句暗號。主持人一說這句話,藏在幕後的獵戶就收回小棍,布貓就被主持人打入網中了。這時主持人會說:“懂了吧?”這就是告訴獵戶,該伸出棍子來按住布貓的底座了。總會有另一個鄉下佬願意在“吃吃”偷笑的女友面前一顯身手。

傑夫又去學“湊數目”。主持人把一些晾衣夾排成一列,讓付過錢的遊客用橡皮圈套衣夾。衣夾上標有數碼,如果被套住的各個衣夾上的數碼加起來等於29,遊客就可以贏到一個價錢很貴的玩具。玩遊戲的傻瓜不知道,衣夾兩邊標著不同的數碼,主持人在關鍵時刻可以藏起一個數碼,使總數湊不成29,因此遊客就永遠別想贏。

有一天威利大叔對傑夫說:“你乾的真不錯,孩子,我也覺得很光彩。現在該讓你學‘特技’了。”

“特技”主持人是騙術家中的精英,雜耍團其他成員都會敬仰他們。他們在團裡薪金最高,住的是高等旅店,駕的是豪華轎車。“特技”使用的是個帶箭頭的輪盤,安在玻璃板上,小心地保持著平衡。輪盤中心放著一張薄紙。輪盤四周劃分成面積相等的扇面區域,編上號碼。賭客轉動輪盤,箭頭停在標著某數碼的區域,該區域就被從紙上塗掉。賭客轉第二次,箭頭所指的另一個區域又被塗掉。“特技”主持人解釋說,如果所有區域都被塗掉,賭客就可以贏到一大筆錢。賭客愈接近這個最終目標,“特技”主持人就愈會鼓勵他加大賭注。主持人會緊張地四處張望一下,然後低聲說:“我不是老闆,我希望你贏。贏了分給我點好處吧。”

主持人會塞給賭客五塊或十塊錢。“幫我下個注,行嗎?你這回非贏不可。”那傻瓜就會覺得有了一個支持者。傑夫是誘導賭客上當的行家。輪盤上空白越來越少,贏錢的機會越來越大,賭客也就愈加興奮。

“這回你絕對輸不了!”傑夫會這樣高叫。賭客則會迫不及待地加註。最後只剩下一個空白區域的時候,賭客的心情會興奮到極點。那傻瓜會掏出全部錢來下注,而且,往往還會趕回家去取一些賭本。可是賭客從沒贏過,因為“特技”主持人或他的搭檔會在關鍵時刻暗中碰一下賭桌,讓箭頭總是指錯地方。

傑夫很快就學會了雜耍團的行話“下鉤”,就是在賭具上做手腳,讓愚蠢的賭客只輸不贏。在遊戲場外邊大聲招攬顧客的人被外行稱做“賣嘴的”,雜耍團的人稱他們為“演說家”。演出收入的十分之一歸演說家,因為他攬來了看客。被遊客贏去的獎品叫做“施捨”,“郵差”則指必須花錢買通的警察。

傑夫成了鼓動看客的專家。遊客們付錢看演出的時候,傑夫便鼓勵說:“女士們,先生們:你們在外邊的照片、畫片和廣告上看到的奇觀,都要在這頂帳篷裡演出,只要付一般的入場費就夠了。不過,等到那個妙齡女郎在電椅上受盡了折磨,她可憐的身體慘遭五萬伏高壓電摧殘之後,我們馬上還要演出一個附加的精彩節日,和前一個節目毫無關係,外邊也沒做廣告。那是一個真正絕妙的節目,驚心動魄,叫你寒毛倒豎,所以沒敢在外邊做廣告,怕嚇壞天真無邪的兒童和敏感脆弱的婦女。”

在願意上當的顧客加付一塊錢之後,傑夫就把他們領進去觀看一個無腰女郎或是雙頭怪嬰。那當然只是用幾面鏡子搞出來的把戲。

雜耍團最賺錢的節目之一是“老鼠進洞”。用碗把一隻活老鼠扣在臺子中央,臺子邊緣共有十個洞,都編了號。碗揭開時老鼠可能跑進任何一個洞裡。每個遊客可選一個洞下賭注,老鼠進了誰賭的洞,誰便中彩。

“這裡邊有什麼關機呢?”傑夫問威利大叔。“老鼠是經過訓練的嗎?”

威利大叔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誰他媽的有時間訓練老鼠呀!道理很簡單:主持人看見哪個洞沒人下注,就蘸點醋塗在洞口。老鼠保險進那個洞。

跳肚皮舞的漂亮女郎凱倫教給傑夫怎樣“賣鑰匙”。

“星期六晚上在雜耍場門口‘演講’之後,”凱倫告訴他,“你可以把某個男遊客叫到一邊,把我住的旅行車的門鑰匙賣給他。可以分別賣給好幾個遊客。”

鑰匙五塊錢一把。半夜的時候將會有十幾個遊客在她的拖車前轉來轉去,這時凱倫已和傑夫溜到城裡一家旅館過夜去了。受騙的傻瓜們第二天跑來找傑夫算賬,雜耍團早就開拔了。

後來的四年中傑夫對於人的本性有了更深刻的瞭解。他發現煽起人的貪慾易如反掌,人們也太容易上當受騙了。他們相信各種荒誕的謊言,因為貪婪使他們願意相信謊話。十八歲時傑夫已長成一個英俊的男子漢,連最粗心的女人也會感興趣地注意到他那生得很勻稱的一雙灰色眼睛、高高的個子和捲曲的黑髮。男人則會喜愛他的風趣與隨和。連孩子們也很容易把他當成知心朋友,似乎他還存有很容易與孩子們發生共鳴的童心。女遊客們肆無忌憚地和傑夫調情,但威利大叔警告說:“千萬別招惹城裡姑娘,孩子,她們的父親必定是有權勢的大官。”

投刀手的妻子使得傑夫離開了雜耍團。當時雜耍團剛剛到達喬治亞州的米爾吉維爾,大家正在安營紮寨。一個名叫佐比尼的西西里投刀手和他俊俏的金髮妻子簽約來雜耍場演出一套新節目。佐比尼在場地上做準備的時候,他妻子邀傑夫到鎮上旅館他們住的房間去玩。

“佐比尼要忙一整天,”她對傑夫說。“咱們好好樂一樂。”

聽起來挺不錯。

“過一個小時再到旅館來。”她說。

“為什麼要等一個小時?”傑夫問。

她笑一笑,說:“過一個小時我才能準備好。”

傑夫在外邊越等越覺得好奇,等他最後來到旅館她住的房間時,她一絲不掛地在房門口迎接他。傑夫張開雙臂,她卻拉住他的一隻手,說:“到這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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