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在霜雪苦寒裡得來的一盞燈,便註定了他要為了這盞燈成為獨當一面之人,始才可為她遮風避雪。
喬時憐俯身而起,於他正上方,垂目對視,“蘇涿光,你是真的喜歡我。”
蘇涿光嗯聲應著,目光定然凝於她眼眸,他承認,“我喜歡你很久了,喬二姑娘。”
那嗓音情真意切,擲地有聲。
不止是喜歡,且是很久,亦是很多年。在她不曾知曉的那些年,他就已經喜歡她了。
縱是一早就知,但真正聽他說出口時,喬時憐只覺心頭怦然加劇,掠過點點酥麻,讓她極為歡喜,極為愉悅。
他望向她的眼神逐而熾烈,一如他與她的情.事裡,他從來是主動掠奪佔據的一方,用最為炙熱與濃重去添著她的所有。這些都是她從前不曾知的,他異於平常的一面。
她臉頰微燙,忍不住撫掌捂住他的雙眼,低下頭,軟唇貼在他耳畔問著,“那麼請問蘇少將軍,你知道我的喜歡嗎?”
視野被遮住的一瞬,她的溫熱陡然輕落,他循著她的氣息側過頭,吻在她的唇邊,“知道。”
喬時憐感受著他抱住她的掌心漸熱,那唇齒間的侵佔亦洶湧,卻只是反覆吻著她,盡身盡寸,不知饜足。
她不捨於他,他又何嘗不是?
未幾,她虛睜著眼,稍平息著錯亂的呼吸,“蘇涿光,待戰事平息,我想去西北…準確來說,我哪裡都想去…也不對,去哪裡都可以,我想要你和我一起。”
那輕咬在她紅痣處的人動作一頓,“好。”
喬時憐嘟囔道:“你不問我去做什麼嗎?”
蘇涿光續道:“西北廣垠,可縱馬。也有雪原湖泊,高山蒼林,你瞧瞧你喜歡哪處,我們就在哪裡建座小院。”
喬時憐又問,“要是我都喜歡呢?”
“四季分時,春至山處賞花,夏至雪原避暑,秋至黃沙縱馬,冬…”
他攬過她的腰身,將略亂的被角攏好,“冬時,讓我的阿憐歇在屋裡,莫被凍壞。”
喬時憐不由得駁道:“我才沒有那麼脆弱呢!”
蘇涿光:“是我想抱你入眠。”
雖是如此言說,喬時憐卻發覺他的指尖下移得越甚,徐徐緩緩地撫著她的難耐之處,她霎時紅著粉面,“是你想…下流。”
蘇涿光不置可否,“嗯,還想聽你罵我。”
“你變…”話還未完,她已被他再度吻住。
她只得腹誹著,怎麼會有人喜歡聽她罵他?
一室蘭香暖意,燭火幽微。
“阿憐,阿憐…”他不知低低喚了她多少次,明明在這斷舍離裡,平常表現出難以割捨的是她,偏逢此時,他壓抑著的,剋制著的,愈發難藏。
他已渾然不顧後背傷口裂開的疼痛,由著鮮血浸溼寢衣。他覺得他似是著了魔。否則他在她面前,怎會如此難以自制?他不該這樣的,他認為。但她每一次盡力迎合,每一聲輕吟細喚,都在勾著他的理智逐步崩塌。
寂夜漫漫,更聲漸長。
喬時憐虛脫般靠在他懷裡,呢喃著話,“蘇涿光,如果你…我也不會獨活。”
她在他出徵前表明心意,就是想同他道出自己的決心。她在今生重回的路上,處處得他救贖,若是沒了蘇涿光,也無她今日喬時憐,更遑論前世死後她就欠他恩情。
生同衾,死同槨。
是她在這離別前夕,能予他的承諾。
-
天微蒙時,雪霽空明。
喬時憐於夢中乍醒時,驚覺身側人已不在。那枕上還有他餘留的痕跡,卻是屋內空空如也,人去燈涼。
她陡然覺得不安,隨手披了件外衫便出屋喚著西風,“蘇涿光呢?”
西風低下頭,“少夫人,少將軍已離去了。”
聞及此,喬時憐心尖湧出酸澀,她恨然道:“蘇涿光,你又瞞著我…”
西風:“少夫人,少將軍是怕你醒了,他看到你就捨不得走了。但聖命難違,他也不願少夫人再次面臨離別傷懷,所以就…”
喬時憐忽的問:“他走了多久了?”
西風眨著眼,細算著,“約莫有半個時辰了。”
喬時憐深吸一口氣,“西風,去馬廄把府上最快的馬牽來,我要去送他。”
她知,蘇涿光離京赴西北,非是獨身一人,朝廷調了兵馬隨他共同前往。故行軍速度比不上她快馬加鞭趕至。只要她足夠快,她還能再見到他。
一炷香後,寒風呼嘯裡,急促的馬蹄揚過泥塵,嗒嗒作響。
“駕——”
喬時憐揮鞭拼命往京郊外趕著,西風與之同行相隨。
一路上雪未消融,雖是霜冷寒重,亦有著不少百姓,聽聞了蘇少將軍出征西北的訊息,前來相送。
她見之,心中苦澀更盛。
她反覆問著,蘇涿光,這麼多人送你,怎就可以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