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白,浮白?”
這又是怎麼了?季琛喚他未得回應,尚是不解之時,恰見珠簾雲紗下,喬時憐正接過周焉遞來的玉鐲情景。
季琛咂舌:“不會吧…這麼快定情信物都送了?”
話落時,蘇涿光已轉身步至另處。
季琛唯見蘇涿光似是與風來交代了兩句,不多時,便有周家僕從至周焉身後低頭稟報了什麼,旋即周焉向喬時憐作揖後匆匆離去。
季琛嘁了一聲,“某些人啊,嘖嘖嘖……”
眼見夜色沉沉,冷月無聲,芙蕖閣內陸續有人離席。
喬時憐見坐於前處的蘇涿光雖氣定神閒,但那面色流露出些許不耐煩。好幾次,他有意識地將指尖搭在盞身,卻不舉杯而飲,很快又再鬆開,分明因麗妃在前,他不得不做做樣子。
他是不是也快離席回將軍府了?
喬時憐覺得有些焦灼。
季琛說他喜歡她,可這樣…他就會娶她嗎?
喬時憐不確定。
她挼搓著袖口,忐忑不安地望著蘇涿光的側臉。依舊是那般疏淡冷漠,從不展露多餘一分情緒。
那會兒季琛也說,他好面子,恐怕不會承認愛慕她的心思,所以讓喬時憐莫要在蘇涿光跟前提及季琛同她說的話。
弦外之音,怕是需要喬時憐她先於他開啟話匣,主動一些。
可她要如何才能讓他娶自己?只恐待這賞蓮宴一散,蘇涿光回了將軍府,東宮那邊很快就會傳來賜婚的訊息,她便再無機會趕在秦朔前另擇良人而嫁。
半晌後,隨著麗妃回了寢殿,席上賓客三三兩兩退去,喬時憐餘光瞥見蘇涿光稍動了身,心尖一凜。她連忙從席位上站起,徑自往蘇涿光席位而去。
“蘇少將軍。”
她鼓足勁叫住了蘇涿光,卻覺胸腔處心臟跳動得劇烈。
蘇涿光安坐於席,不動聲色地側過頭看向她,面上靜如止水。
她定定與他目光交接,字句真切地問出:“我可以嫁給你嗎?”
須臾間,喬時憐已聽不清四周群賓喧鬧,唯有胸口心跳撲通作響。她一時緊張得渾身血液僵住,手心冰涼。
舉眾喧譁,賓客盡望向喬時憐,驚於她的膽大妄言,更有舉步離席的人聞之駐足看了過來。其間不乏欲瞧個熱鬧,目睹這極具戲劇性一幕的,又或是饒有興致期待著蘇涿光回應的。
蘇涿光捏著盞的手一頓,酒液微晃間,那嗓音清冽如霜:“不可。女子向男子求婚,成何體統?”
話畢,引來一眾鬨笑戲言。
“第一美人都沒法入這清心寡慾的將軍眼啊!”
“聽說九暮山獵場上蘇少將軍救了喬姑娘,這不就以身相許了?”
“恩人是誰不好,偏偏是蘇少將軍…喬家姑娘的算盤是打空咯!”
……
喬時憐聽他拒絕得果斷,耳畔亦充斥著賓客們的嘲弄之聲,她不免羞憤難堪,面頰霎時生出紅霞,連著耳根與脖頸暈成了一片。她只恨自己沒生得羽翼,可以當即從芙蕖閣的高臺遁走。
這出鬧劇將她一下打入了深淵谷底。
果然,哪怕他有愛慕她的心思,他也是不願娶親的。
眼下可謂顏面盡失,她不僅因自己當眾求嫁被拒而惹來笑話,還只得另尋他法,需趕在東宮有所準備前斷去成為儲妃的可能。
喬時憐深作呼吸,對一眾異樣目光與取笑視若不見,強作鎮定地往閣樓外離去,卻是經過蘇涿光席前時,一修長如琢的手伸出,攔住了去路。
蘇涿光語氣如舊淡然:“去哪?”
喬時憐不明所以,又因她本就心緒煩悶難解,回話時不免帶了幾分怨氣:“不走你還想幹嘛?”
還想繼續看她的笑話嗎?
她言罷回頭,撞上蘇涿光的凜然目光。
卻見他站起身,從容理著衣襟,鄭重其辭地對她說:“明日一早,我來提親。”
頃刻滿座寂然,鴉雀無聲。
喬時憐在聽清他所言後極為詫異,她訥訥道:“你說什麼…”
“喬姑娘,明日一早,蘇涿光會去相府提親。”
蘇涿光重復著話,那嗓音擲地有聲,亦是讓芙蕖閣的賓客在瞠目結舌中又聽了一遍。
只聞咚地一聲酒盞落地,席中不知誰因遲遲未從這場面回過神來,不慎鬆開了手中盞,緊接著眾賓沸然,驚聲與議論如浪潮般乍開。
不遠處,紅木嵌玉的屏風將席中喧鬧稍隔。
季琛歪著脖子從薄紗間窺探著蘇涿光與喬時憐,他喜不自勝地回過頭對靜立一旁的麗妃道:“我就知道!他倆能成!”
麗妃雖面上亦喜,但那遙望著喬時憐的目光卻摻著疑慮:“能讓喬姑娘一個女子當眾求娶…看來,她是真的極不情願嫁入東宮。”
季琛一心盡在喜事之上,聞此言,他斂了幾分笑意。
麗妃神思飄忽:“本宮知曉涿光身邊有這麼個姑娘能與之相近時,曾有心找昭月閒聊,問及這位喬家二姑娘。昭月畢竟是太子的胞妹,與喬姑娘也算得上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