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源面露動容:“沒想到知府大人這般貼心,竟讓王大人您和魏大人送我回去。”
一巴掌落在王何肩頭,直把人拍個趔趄,差點臉著地。
蘇源緊忙把人穩住:“對不住對不住,我不是有意如此,王大人您沒事吧?”
王何心有餘悸,慢半拍地搖頭:“沒......”
“沒事就行,您要真有個什麼好歹,蘇某定會抱愧終身。”
王何不想回答,只想離開。
奈何蘇源的雙手死死鉗著他的胳膊,語氣誠摯:“王大人和魏大人相送之恩,蘇某銘記在心,來日定會湧泉相報。”
像是有幾百隻蒼蠅在耳朵邊嗡嗡嗡,王何腦仁直跳:“我還有公務要處理,先走一步。”
蘇源又問:“我和王大人應該在同一處吧?”
王何眼皮一跳:“對。”
“真是太好了!”蘇源撫掌而笑,“以後蘇某若有什麼不懂之處,還望王大人莫要厭煩。”
王何想說,你現在就很煩。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遠離蘇源,趕緊為蘇源指了路,胡亂找個藉口跑了,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循著王何所指路線往辦公點去,蘇源倒覺得意猶未盡。
學唐胤無差別攻擊的話癆屬性,逢人嘀嘀咕咕胡言亂語,還真是降低他人警惕的好法子。
至少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王何見到他估計都要繞道走。
蘇源抵達辦公點,通判知事張易之已經等在屋裡。
張易之搬來厚厚一摞文書:“大人,這些是上任通判積留下來的公務,務須在兩日內處理完。”
諸如此類的刁難,蘇源早在翰林院時就已體驗過。
不過處理公文,問題不大。
於書案後從容落座,蘇源淡定得很:“本官知道了。”
張易之覷了眼蘇源,發現他神色如常,並沒有想象中的為難。
按理說,這些公文壓根不可能在兩日內處理完。
更遑論蘇源初入府衙對這裡的一切都很陌生,總得熟悉一番才能上手。
依張易之之見,蘇源處理完這些,起碼要四五日,怎會如此鎮定?
正滿腹疑竇,聽到蘇源問:“張知事還有何事?”
張易之回神,眼神微閃:“若大人處理不完,可以去知府大人那邊通融通融,知府大人向來......”
“不必,本官處理得了。”
“慈和寬厚,定不會......嗯?”
張易之愣住,定定看著蘇源。
蘇源斂眸整理桌面:“沒事的話就出去吧,據本官所知,知事手頭的公務也不少。”
上峰開口趕人,張易之只好出去,轉頭就把這件事告訴王何。
同為通判,天然存在競爭關係。
張易之作為王何的狗腿子,自然希望王何穩壓蘇源一頭,這樣他也能分口湯喝。
王何正在魏同知處喝茶,聽說蘇源大言不慚地表示兩日內可以解決所有文書,當時就笑了。
“既然他如此自信,你也別提醒他,等到時候他完不成差事,自有知府大人教訓他。”
魏同知拖著腔調:“年輕人啊,總得吃點苦頭才能學乖。”
張易之點頭哈腰:“下官明白。”
“行了,你退下吧。”打發走張易之,王何嗤笑一聲,“狀元郎又如何,在我看來不過是個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
官場風雲詭譎,一個整日與書為伍的書呆子又怎能體會得到。
“王兄所言甚是,真不懂知府大人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剛愎自用,口無遮攔,蘇源此人成不了氣候。”
王何摸著鬍鬚:“且再觀察幾日,若他識相,咱們也不介意分他一杯羹。”
與其花盡心思遮掩,還不如把蘇源納入陣營。
一點蠅頭小利算不得什麼。
蘇源壓根沒在意這些人的小把戲,攆走了張易之,很快進入狀態。
這些公文的內容多且雜,涉及面極廣,前一封和兵民有關,下一封就跳到賦役方面,饒是蘇源都有些吃不消。
好在府衙官員上值時間比較寬泛,中午可以回去歇息一個半時辰。
下值的鐘聲一響,蘇源啪嗒放下毛筆,直奔府衙大門。
恰遇吳立身下值回家,蘇源話癆上身,又拉著他說了一大堆沒營養的廢話。
吳立身的反應和王何不相上下,臉色跟開了染坊似的,精彩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