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璋會心一笑:“那還等什麼,咱們趕緊回吧,吏部也還有好些事等著我呢。”
去年吏部尚書致仕,由林璋頂了他的缺,如今已是一品大員了。
官職越高,責任越大。
不過一年多,林璋兩鬢就生出不少斑白,自覺頭髮也少了不少。
捶了捶有些僵硬的老腰,林璋促狹地說:“我頂多再幹個十來年就能致仕了,至於你們,可還早著呢,起碼還要再幹個幾十年。”
蘇源和王一舟皆滿臉無奈,看得林璋哈哈大笑。
三人沿長階拾級而下,邊走邊說笑,悠悠然趕往點卯處。
......
懷王立於長階之上,目送著蘇源幾人遠去,眼底晦暗不明。
趙澹從旁經過,見他直愣愣杵在門口,眼中飛快閃過什麼:“五弟這是在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懷王循聲看去,眼光凝在太子嘴角溫雅的弧度上:“臣弟是在想,近來天氣漸熱,天薯長勢應該很不錯,用不了多久百姓們就都能嚐到天薯的滋味兒了。”
談及天薯,趙澹就想到皇莊上那綠油油一片,神色愈發柔軟:“是啊,再過一兩個月就能收穫了。”
懷王拱了拱手:“那臣弟就先在此恭賀皇兄了,屆時百姓定會對皇兄感恩戴德,銘記皇兄的功勞以及苦勞。”
用腳趾頭想就知道這廝在給他挖坑呢,聰敏如趙澹又怎會掉坑裡。
“五弟此言差矣,這一切都是父皇英明神武,撤銷封海令,船隊才能帶回天薯。”
“更何況,這功勞和苦勞再如何也輪不到孤的身上,該屬於遠靖舟上那些人,以及戶部的諸位大人。”
早知趙澹老奸巨猾,懷王還是頭一回切身體會到他的滑不丟手,還真挺棘手。
“是臣弟想岔了,但不論如何,天薯的確是利國利民的好東西。”
趙澹不可置否,這時孫見山過來:“太子殿下,今日微臣準備去皇莊一趟,您可要隨同?”
趙澹正愁找什麼藉口離開,二話不說便應下了:“自然是要去的。”
說罷看向懷王:“五弟,孤有要務在身,就不奉陪了。”
懷王披著一層假面皮子,恭謹地笑著:“臣弟恭送太子皇兄。”
龍涎香的氣味拂過鼻尖,再抬頭趙澹已經走遠了。
這股薰香卻宛若跗骨之蛆,鑽進他的血管他的骨骼,吞噬著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龍涎香,只帝王一人可用,象徵著至高無上的權力。
可就是這樣獨一無二的龍涎香,出現在了趙澹的身上。
懷王快要被嫉妒淹沒,若眼神能化為利劍,早把趙澹戳成了篩子。
不遠處,孫見山不知說了什麼,趙澹露出一抹笑,如清風明月,衿貴又不失親和,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趙澹的溫潤是由內而外的,是在身份和父皇偏愛的前提下,長年累月浸潤而來。
反觀自己......
都說懷王淡泊名利,溫潤如玉,殊不知這只是他親手貼到臉上的一層假皮。
只有這樣,宮裡那些跟紅頂白的奴才才不會仗著他生母身份低微踐踏他,弘明帝和趙澹也不會提防他。
終究是不一樣的。
趙澹生來是天上的雲,而他趙洋則是腳下泥,天生卑賤的存在。
“懷王殿下。”
尖細的嗓音打破趙洋愈加偏激的念頭,他轉頭看去,眼裡的猩紅嚇了那小內侍一跳。
認出是在御前伺候的人,趙洋臉色變了變,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和煦:“公公可有什麼事?”
內侍被嚇得不輕,再看過去發現懷王臉色如常,好似那一幕只是錯覺。
兀自搖了搖頭,怕不是昨夜沒睡好,出了幻覺。
“陛下傳您去御書房一趟。”
趙洋目露愕然,平白無故的父皇傳他過去作甚?
難道是周御史的事情敗露了?
不可能,明面上他們倆根本沒有任何交集,沒人會把他們聯絡到一起。
父皇肯定也不例外。
趙洋如是安慰自己,隨內侍去往御書房。
......
兩人在御書房門口站定,由臨公公進去通傳。
不多時,臨公公出來,笑眯眯地說:“王爺,陛下讓您進去呢。”
趙洋隨口道了句謝,發現一年輕內侍從裡頭出來。
看那臉孔,倒是個面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