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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結束了一天的課業,梁源收拾書本準備回家。
唐胤在一旁拖長了嗓音,哀嚎:“怎麼又要背書,為什麼又要背書,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不背書!”
梁源嘴角抽了抽,無情地戳破他的幻想:“除非你想被先生打手板。”
唐胤腦海中浮現起季先生手持戒尺,啪啪啪打得他手心腫成包子的場景,立刻打了個寒顫,訥訥道:“我背,我背還不行麼。”
梁源餵給他一顆甜棗:“才幾百字的文章,你若是一字不錯背出來,先生可是有獎勵的。”
是的沒錯,季先生作為一方名師,深諳獎勵式教育的重要性,在私塾成立之初就定了下相應的獎勵規則。
一次不錯地背出文章,集滿十次者,獎勵毛筆一支。
月度考核中成績優異者,獎勵硯臺一方。
如此這般,大大提升了學生們的積極性。
當然了,也有像唐胤這樣的老油條,躺平擺爛,只求不被罰。
唐胤氣哼哼:“我可不是你,一篇文章讀兩遍就背出來了。”
梁源但笑不語,背上小挎包就要離開。
卻被方東叫住了:“梁源,你這幾日字練得如何了?”
梁源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唐胤從他桌肚裡掏出練字專用的宣紙:“有進步,進步還不小。”
梁源輕咳一聲,這可是他每天狂練兩個時辰,手腕都要寫斷了的結果。
方東接過宣紙,細細察看,邊點頭邊說:“唐兄說得不錯,的確有進步。”
方東都這般說了,證明他這些天的努力沒有白費。
梁源嘴角不禁上揚,正要拿回宣紙,又聽方東道:“只是在某些方面略有不足,梁弟何時有空?”
梁源心得意會,看了眼天色:“眼下正有空閒,還請方兄指點一二。”
方東連稱不敢當。
兩人並排坐下,方東懸腕執筆,左手輕攏寬袖,一邊說著注意點,一邊落下筆來。
方東不愧是季先生親自點名過的,他的字有顏精柳骨,遒勁而不失秀美。
梁源自覺不如,連聲讚歎。
方東始終淺笑,不緩不急地放下毛筆:“梁弟執筆懸臂沒有問題,只是在腕力方面有所欠缺。”
梁源正要回答,門口傳來一聲嗤笑。
“方東你不知道吧,梁源以前可是個痴兒,活了十來年估計連毛筆都沒拿過,你跟他說什麼腕力,他聽得懂麼?”
梁源循聲望去,一身著藍袍的少年人正滿臉譏誚地看著自己。
第7章
來人梁源認得,也是丙班的學生,名叫曹安。
幾次面對面撞上,梁源總能得到對方輕蔑的一眼。
本以為只是單純的富商之子看不起農家子,現在曹安說出這話來,梁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梁源眉宇間的輕鬆笑意頃刻間散得無影無蹤,輕描淡寫道:“康浦及冠之年尚且懵懂如稚子,而立之年卻已名滿天下。學而不已,闔棺乃止,只要懷有向學之心,年近四十猶未晚矣。”
康浦是前朝大儒,及冠之前心智不全,二十有一這一年恢復清明,不惑之年成為帝師。
梁源不敢說自己能像康浦那般,擁有爽文男主一樣的人生,卻不妨礙他拿康浦作比。
曹安心中冷笑連連,不愧是蛇蠍毒婦之子:“伶牙俐齒,巧舌如簧,你以前就是這麼欺負梁盛的嗎?”
曹安至今記得,第一次見到梁源,是和他爹去縣令大人的府上。
梁源正蹲在草叢裡鬥蛐蛐兒,頭上頂著草屑,一邊拍手一邊嚷嚷,形容癲狂,毫無縣令之子的錚錚風骨。
他雖是富商之子,父親卻與縣令大人交好,本人也和梁盛關係甚篤。
梁源明明是個傻子,卻佔著嫡子的身份,梁盛雖是庶子,小小年紀就已顯露出過人才智,卻不得不向梁源伏小做低。
因此曹安一直對梁源很不滿。
前段時間他從梁盛口中得知梁源因陷害與他,被縣令大人除族了,不由替梁盛感到高興。
卻不曾想,梁源竟然不傻了,還開始讀書了。
眼看著梁源在短短數日內,與丙班的學生打成一片,更是和唐胤、方東結下交情,曹安坐不住了,故而說出剛才那番話。
曹安心底陰暗地想著,若是大家知道梁源生來痴傻,還會不會繼續與他來往。
原來是為梁盛鳴不平啊,梁源輕扯嘴角:“你方才都說了,我以前是個痴兒,又如何欺負一個與我同歲的正常人呢?”
曹安一時語結,強詞奪理:“你仗著自己嫡子的身份欺負梁盛,也不是沒可能。”
梁源只笑笑不說話,奚落之意溢於言表。
曹安本就是個衝動易怒的性子,當時就炸了,幾步衝到梁源跟前,舉起拳頭作勢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