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朱教授在府學內的住處,相繼入座,只趙教諭心裡有鬼,侷促地站在一旁。
朱教授親自給蘇源斟了杯茶:“蘇大人,您今日來府學是為了......”
蘇源撇去茶麵的浮沫,霧氣升騰,朦朧了他清雋的眉眼:“蘇某以為,府學需要全面整改。”
朱教授不明所以:“整改?蘇大人是指……”
不同於朱教授的一頭霧水,王教授舅甥倆臉色大變。
蘇源輕抿一口茶,濃郁茶香浸潤了喉舌:“蘇某並非是指學子,而是授課之人。”
朱教授拱手道:“朱某願聞其詳。”
與此同時,王教授和趙教諭臉上血色盡褪,慘白如紙。
蘇源眼底一片波瀾不興,緩聲道:“事實上本官初入府學時便發現府學的疏漏之處,回去後花了點時間擬好整改內容,只是放在了家中,並未隨身攜帶。”
朱教授深深作揖:“大人將府學記在心上,朱某替府學一眾學子謝過大人。”
絕口不提為其中某些教授教諭求情。
蘇源對他的印象又好了幾分,嘴角綻開一抹笑:“借教授筆墨一用。”
反正他記憶力好,但凡看過一遍的東西都能複述出來,默寫一遍即可。
朱教授立馬起身,引蘇源去了內間,拉開交椅:“大人您請。”
蘇源微微頷首,從容落座。
這期間,朱教授去了外間。
那三人不知說了些什麼,雖聲音壓得極低,蘇源也能從偶爾抬高的氣音中聽出些端倪。
是朱教授在低聲斥責。
物件不僅是犯錯的趙教諭,更有包庇縱容的王教授。
蘇源筆下不停,銀鉤鐵畫的字型躍然紙上,將花一下午時間擬出的府學整頓政策一字不落地默寫下來。
落下最後一筆,朱教授也結束了訓話,撩起珠簾走進內間。
見蘇源將毛筆置於筆洗上,他快步上前:“蘇大人寫好了?”
蘇源嗯了一聲,將泛黃的宣紙交給朱教授:“上面這些內容教授若有異議,可挑揀著採納。”
朱教授剛看到第一行,一句話脫口而出:“好字!”
蘇源去一旁的水盆裡淨手,聞言謙遜道:“教授謬讚,只是練得多了,自然得心應手罷了。”
從十歲那年開始,直到今日,這些年除了科考和趕路,他可一日不曾停過練字。
長此以往,書法造詣自然大有進步。
朱教授肅穆的臉上總算露出一個笑:“蘇大人未免太過謙虛,您這幅字放在哪都是數一數二的。”
蘇源笑笑,抬著下頜示意道:“教授且看下內容,如有異議儘管提出,咱們可以商討著再修改一二。”
朱教授一口應下,就這麼站在書桌旁,逐字逐句地瀏覽起來。
良久後嘆息一聲:“蘇大人面面俱到,朱某毫無異議。”
蘇源眉目舒展:“那既然如此,蘇某希望教授能儘快執行。”
朱教授自是滿口應下。
接下來二人又就整改政策商討半晌,蘇源看了眼天色:“時辰不早了,蘇某還要去西山一趟,就不多留了。”
朱教授起身相送。
外間,王教授舅甥倆聽到腳步聲,立刻縮回脖子,作神情蔫蔫狀。
只可惜蘇源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們,徑自出了門。
朱教授眼神冷冷:“你們回去吧。”
王教授嚥了口唾沫:“朱兄,方才蘇大人說的整改,到底是什麼意思,又打算怎麼整改?”
趙教諭也暗戳戳豎起耳朵。
朱教授絲毫不為所動,再次下逐客令:“過兩日你們就知道如何整改了,有問東問西的時間還不如回去換身衣裳,免得這身酒臭燻著學生。”
趙教諭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跟王教授灰溜溜地離開了。
耳邊總算清淨了,朱教授立刻找來另兩位教授,三人一合計,當天便開始著手準備整頓事宜。
......
蘇源離開府學,直奔西山而去。
西山的那座寺廟名為西寧寺,經過這兩個月工人們夜以繼日的努力已初見莊重端倪。
蘇源一現身,衙役小頭領就迎了上來:“大人。”
在小頭領的引領下,蘇源山上山下巡視了一圈。
期間工人們熱情呼喚“蘇大人”,言語淳樸熱忱。
蘇源含笑頷首,打發了小頭領,步行來到西山的背斜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