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南北寬夾道,在夾道北邊立著一個粉油大影壁,繞過去,就是賈璉自己小院的大門。
大半年沒有回來,此時再瞧見,都覺得有些眼生了。
門口的小廝已經跑著迎上來,給賈璉磕頭見禮,紛紛都道:“恭喜二爺賀喜二爺”。
賈璉笑道:
“一人二兩銀子,見者有份。”
小廝們俱都歡喜磕頭。
院子裡早有人報進去:“璉二爺回來了。”
平兒領著一眾丫頭也趕忙迎出來,一見賈璉,粉面上笑意盈盈:
“千盼萬盼,叫人把脖子都伸長了,可算是把鳳凰給盼回來了。”
賈璉讓眾人起來,見平兒嬌俏溫柔,忍不住笑道:
“倒叫我細瞧瞧,脖子變長了沒有?”
平兒羞道:
“我說的是二奶奶盼著呢。”
“那你就不盼著我回來了?”
平兒見賈璉一臉壞笑,唯恐被鳳姐發覺了要被她發難,趕忙低聲道:
“二爺正經些罷,你不過是隨便兩句笑話,回頭她又不待見我,卻不是教我難受?”
又伸手朝屋裡一指,輕聲道:
“她正不自在呢,這會子除了二爺,也沒人能勸了。”
看賈璉茫然不懂,平兒又更輕聲道:
“前兒為了生這個姐兒,她可遭了罪了,鬧騰了一整天才生下來。
老太太很是惦記,打發鴛鴦來問了五六回,又叫人送了補品和藥材來,說是預備著用。又親自吩咐請王太醫過來,只怕這邊有個好歹。
後來聽說是個姐兒,老太太很是高興,說‘先開花後結果,大人孩子都有福’,又說有了這個大姐兒,這才叫孫子孫女都全了,所以我們都跟著叫‘大姐兒’。
太太們也都叫人來問候過了,只是都身子不好,怕衝了,就不親自過來瞧了。”
見賈璉仍不明就裡,平兒心道:
果然男人不懂女人的苦。
初七那一日,鳳姐兒熬得半條命都沒了,老太太年紀大了不能來也罷了,可大太太和太太一個也不來瞧一眼,就說不過去了。鳳姐兒霸王似的一個人,又是難受又是害怕,拉著我的手哭命苦,也實在是可憐。
唉——這當中的難受,男人如何能明白?
只是這些話,平兒不敢明白說出來,只好小聲兒說:
“二爺趕緊進屋吧,二奶奶盼著二爺呢。”
朝屋裡又指了指,悄悄做了個抹淚的動作,又提高聲音道:
“我們都給二爺見過禮了,就不進屋去了。”
賈璉朝平兒一笑,低聲道:
“回頭我有好東西帶給你。”
之後也提高聲音道:
“晴雯瞧著他們搬東西呢,你也去幫忙都收進來。”
卻聽屋裡忽然傳出鳳姐的聲音:
“平兒,仔細查查,帶出去的東西別少了。
也得查查有沒有多了什麼東西,什麼戒指、汗巾、香袋兒,再至於頭髮、指甲,都是容易多出來的東西。”
賈璉一咧嘴:這母老虎,下崽兒還不消停。
平兒也一嘆氣,低聲道:
“還是這個嘴硬的脾氣,死也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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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脊上落了兩隻喜鵲,不住地嘰嘰喳喳,一時又跳上房後的大樹上,在枝杈見嬉鬧鳴叫,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