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路走至宮殿附近,還未走到地方, 就聽到棍棒重重砸在□□上的悶哼聲。
情況突兀,柳殊不由得有幾分疑惑地用餘光飛快掃了眼。
這個行刑的位置恰好是慈寧宮花園內的水池旁, 她望著, 只覺得心裡也有幾分不適。
猶豫兩息, 還是忍不住把人叫上來問話, “這…是怎麼回事兒?”
那掌棍的小太監見了柳殊,趕忙上前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聽了問話,也只是垂著眼, 頭也未抬, 畢恭畢敬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話,是太后娘娘宮裡有宮女犯了錯, 膽大包天衝撞了娘娘。”
那小太監頓了下, 想到太后的吩咐又補了句,“是她該死。”
柳殊一滯, 下意識又望了眼那處。
長椅上的那人早已被打得沒了聲息,血跡滲出來,滴到了石板上。
她淡淡地點了點頭,壓下心底那陣似有似無的心驚,便隨著宮人進了殿。
宮內,柳太后見她按吩咐來了,面上柔和地笑了笑,把桌案上的青提往她那邊推了推,“今夏才運來的,殊兒嚐嚐。”
柳殊琢磨不準對方的態度,躊躇著吃了兩個,“多謝姑母。”
“哀家聽聞你前幾日來癸水了?怎麼樣,如今身子可有好些了。”柳太后像是許久不見她的親近長輩一般,語氣溫和慈愛,“聽說太子還專門請了太醫院的人給你開藥調理啊。”
柳殊也不是真的傻,柳太后這意思分明就是來興師問罪的。
她猶豫了兩息,索性先試探性地開口,“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多謝姑母關懷。”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柳太后的神情,問道:“姑母…是不是生氣了?”
“生氣什麼?”柳太后倒是淡淡的,撫了撫耳邊嵌著金絲的翠色耳墜,“你這話問得倒是稀奇。”
“生氣…殊兒沒告訴您具體的情況每天更新小說群午2四9令吧一92,除此之外皆為盜用,騙了您。”她默然了會兒。
她這麼直白地認錯,倒惹得柳太后輕輕笑了聲。
見她面色微微蒼白,便知曉外頭的那副場景她是瞧見了的,繼而也正色道:“哀家先前就告訴過你,家族培養你一場…不是做慈善。柳家的女兒,要對得起家族的栽培,你可明白?”
“帝王之愛不長久,色衰愛弛這種事情…姑母也不是同你開玩笑的,你還年輕,年輕的時候,寵愛繞身,誰都覺得自己會是特殊的那一個。”
眉淡如雪的面容在此刻恰如其分地顯現出幾分壓迫感,“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和太子一起瞞著哀家。”
柳太后話止於此,柳殊卻也是實實在在聽明白了,兀自沉默了片刻。
面對這位同族的長輩時,她總是得小心又小心。
可無論再怎麼謹慎,這人彷彿都對她不甚滿意。
而且,她比任何人都知曉……柳太后有多麼想要這個所謂的“孩子”。
倘若她懷上了,那她肚子裡這胎的性別隻能是男孩。
或者說……對方是想要一個母弱子弱,任她拿捏的皇子。
“姑母…”她想起剛剛進來時看到的那一幕,心裡有個大膽的猜測。
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呢?那一幕……怕就是柳太后正正好想讓她瞧見的。
瞧見……不聽話的人會是什麼下場。
“身在曹營心在漢了這種事,哀家以為…你是不會如此的。”柳太后的語氣隱帶敲打,見眼前的人似乎是想通了,語調也漸漸重了幾分,“別忘了,是誰扶持你坐上如今的位置的。”
“不是太子。”她的眼神望了過來,鎖著眼前的人,周身帶著股上位者的驕矜,“是哀家。”
“你既然如今心中有數了,那哀家…還有一事想要問你。”
柳殊心間登時警鈴大作,連帶著眼睫也不安地發起顫來,“姑母,您問。”
“哀家先前給你的那兩樣東西,你可用了?”柳太后道。
柳殊聽了這話,神情有一刻的不自然,待她意識到那瞬間的表情,想要遮掩,柳太后卻是已經發現了。
“沒有?”她雖是在問柳殊,但話裡問責的意思很明白,“事到如今,你心裡怕是也有別的心思了。”
像是在感嘆,最後又都歸於一句嘆息,“既如此,那哀家也不多說什麼。”
但偏偏……她上一瞬說完這話,下一瞬竟還和顏悅色地告誡她,引導她,“好好想想你是哪家的女兒,殊兒。”
彷彿剛剛的猜測都是隨口一說罷了,依舊是笑盈盈地,像從前她次次來到慈寧宮那樣。
柳殊眼皮一跳,不由得把頭垂得更低了點兒。
“這宮裡,向來都是西邊起來了,東邊便會落下去。”見她是這等反應,柳太后笑得愈發慈愛了幾分,“故而…家族長青,你這個正妻的位置才能穩固。”
“你既然聽懂了,那哀家給你的東西,也是宜早不宜晚。”
柳殊直到離開時都還是有幾分侷促不安的。
她與柳太后雖同出一族,但對方話裡的意思太像有什麼倚仗似的。
也更像是……抓著她什麼把柄一般。
一路往外,待出了宮門,往水池旁的那處望了眼。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燥熱與泥土的腥氣,而那一攤血水,在夏日的陽光下,格外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