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cau-uchu的東西(2 / 2)

“比如搶匪放置火藥炸馬廄的位置,比如搶劫的時間,都是應該事先知悉銀號情形才會這樣設計。當然,你也可以說,那是銀號的其他人洩密也說不定。但最後以現銀交換被搶之物這事,我卻覺得若非寧霜配合,便只能說搶匪是神運算元一般的人物。雖說搶匪的設計的確精妙,可是你看,這實際上要冒很大的風險。因為船下重物的溶解時間不能精確估計,所以,如果德茂這邊那日猶豫不決出發晚了些,或者突然反悔,或者爆炸後在海上巡遊不走,又或者答應不報官卻暗地裡報了,讓錦衣衛暗中做些準備,總之有這些情況中任意一個出現,搶匪的謀劃便有失敗的可能。但是你看德茂那邊的應對,雖然順理成章,卻全是最最配合搶匪不過,而能這般控制德茂的人,除去寧霜便再無他人。此外,她丈夫傅衝的所作所為,雖然也全能說通,但我卻覺得他效率未免太高了。”

“可寧霜為何這般做?”

“這卻是我最想不明白的地方。所以我想,一定要把這案子其他一些未能查明的細節查清楚,才能解開最後的謎題。我們要找的是證據,而不是臆斷和推測。”

薛懷安說到此處,從懷中取出一塊巴掌大小彷彿軟皮革一般的米白色的東西,交到初荷手裡,續道:“這個東西是搶匪們用來做氣囊的,竟是我前所未見之物。但是我最近被關著,閒極無聊,卻想起過去看過一些科學家在美洲遊歷時的遊記,有人提到過當地一種叫cau-uchu的樹膠,當地土著將其乾燥後製成有彈性的球或者其他東西,常用的乾燥方式就是把膠體攤成薄片後燻幹,那最後產生的膠片根據書中描述來看,和這個東西差不太多。我想,這次劫案中涉及的很多東西,比如黃色晶體和硝石火藥,因為都是常見之物,故而不容易追查來源。但若這東西真是那樹膠製成,常櫻或者崔執卻很容易找到來源,順藤摸瓜就能找到買主。因為這東西目前來看還無甚用處,拿來純粹只能當個新奇的東西做些科學研究,假如市面上有的話,只可能是泉州或者帝都最大的化學品行才有售,而一般人更不可能一次性大量購入,所以,只要查出來誰最近曾大量買入,就是那搶匪的同謀無疑了。”

“那麼我該去做什麼?”

“你拿著這個東西,去帝都最大最全的化學品行看看,是不是能找到我說的那種樹膠片,然後將兩者比對一下,看看我的猜測對不對。如果對的話,就告訴崔執這條線索,叫他去查清楚。”

初荷接過那軟片,皺了皺眉,無聲言道:“崔執還是算了吧,他極是討厭你,只想一心治你的罪。小笨還被他關著,明天晌午才能放出來。”

薛懷安臉上現出迷惑又無奈的神情,雙手墊在腦後,仰面望著牢房低矮的灰白頂子,似是陷入回憶一般,好一會兒才喃喃自語道:“按說不會啊,我怎麼覺得他和我一樣不相信案子就這麼簡單呢?他應該也有要徹查到底的心思吧。這麼討厭我,難道是因為我比他英俊嗎?”

初荷被他逗笑,心情竟是這些天來最好的,膩在他身邊不想再說案子,便挑些來帝都後的見聞和他閒聊。講著講著,就說起肖泉來,因這位痴情種的事蹟在初荷看來實在太過有趣,忍不住就加上了手語,連說帶比畫,眼睛裡星芒閃動,看上去可愛極了。

“……你知道的,這樣的大日頭底下,他藏在樹裡用望遠鏡偷窺,然後風吹開樹蔭,陽光一掃他的鏡頭玻璃,不知角度怎麼那麼巧,就是這樣一閃的反光,恰被我看見了,於是我才發現了他……”

初荷講到此處,原本笑意盈盈看著她的薛懷安猛地直起身來,急急在牢房裡來來回回走了兩圈兒,才停下來說:“傅衝說謊了。”

初荷不明所以,安靜地看著薛懷安。

薛懷安平靜下來,解釋道:“我們出海去送銀圓的那天,是個陰霾天氣,整個天空都被厚厚的霧靄籠罩,海上無風無浪,當時是巳時左右,日頭應在稍微偏向東南的雲層裡藏著,而搶匪用來觀察我們的船也是在東南方向,因此日光不可能對鏡頭造成強烈反射。而這樣的天氣,海面上也不會出現強烈的反光,所以也就不可能有海水反射的日光再次射到望遠鏡玻璃上形成新的反射,而他卻說因為被搶匪的望遠鏡反光晃了一下,所以發現了搶匪藏匿的漁船。”

“所以,他和寧霜果然同搶匪是一夥兒的?”

“還不能下定論,不過,他說謊必然有原因,現在他也被崔執關在刑部,倒是不怕跑了,我們先查清樹膠這邊。”

薛懷安的推斷沒錯,初荷當日下午在帝都最大的化學品行果然找到了這種叫作cau-uchu的東西,一共兩種,一種是以玻璃瓶密封的黏稠膠體,一種則和薛懷安所說一致,是乾燥的膠片。

初荷拿著兩樣不同的叫作cau-uchu的樹膠卻犯了難。這樹膠片和薛懷安所給的東西看上去的確差不多,都是白色有彈性的薄片,但只是“看上去”差不多而已。這樹膠片摸上去又黏又軟,像要融化在夏日的陽光裡一般,可薛懷安給的東西,觸手光滑又有彈性,就像一塊柔滑細膩的皮革。很顯然,這只是看上去“像”卻並不十分相同的兩樣東西。而另一種叫作cau-uchu的東西,分明就是膠狀的液體,顯然更不可能是薛懷安要找之物。

然而初荷卻不甘心線索就斷在這裡,拿著cau-uchu回到葉家,在院子裡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折了三大片芭蕉葉鋪在地上,將那瓶膠狀物分別塗在芭蕉葉上,一片放在太陽下晾曬,一片放在樹蔭下陰乾,一片則準備找些柴火來燻幹。

她這廂正忙活的時候,忽聽身後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問道:“小姑娘,你在鼓搗些什麼?”

初荷回頭一看,見是被葉鶯鶯接來養病的陸雲卿,便拿出本子寫道:“我在做實驗。”

陸雲卿臉上露出頗感興趣的神情,又問:“做什麼實驗呢?說給我聽聽,或許能幫得上忙。”

初荷想起陸雲卿的確是懂化學之人,說不定真的能幫上忙,於是又寫道:“我這裡有一種美洲來的樹膠,還有據說是這種樹膠變幹後形成的膠片。我對這個膠片不滿意,又黏又軟什麼也做不了,所以想試一試,要是用不同的方法弄乾它,是不是會得到不一樣的膠片,比如那種又滑又軟又有彈性卻不粘手的。”

陸雲卿看著初荷寫完,呵呵笑了起來,道:“你有些像個化學家了嘛。不過,我告訴你,這和怎麼弄乾它完全沒關係,cau-uchu這種樹膠,遇熱就會變軟,這大夏天的,日頭又這麼足,你最後不管弄出來什麼樣的膠片,都會是又軟又黏的。”

初荷一聽,沮喪不已,寫道:“也不知那不軟不黏的東西別人是怎麼弄出來的。”寫完,她拿出薛懷安給的那片東西,遞到陸雲卿面前。

陸雲卿接過去一看,原本稀鬆懶散的神情一點點退去,好一會兒之後,才抬眼盯住初荷,問道:“這是你從哪裡得來的?”

初荷見他神色古怪,便沒有回答,在本子上反問道:“你認得這東西?這也是cau-uchu樹膠片對吧?是不是因為用了什麼特殊處理方法才會這樣?”

陸雲卿看了一眼本子,並不回答,卻也不再繼續追問,將那片東西丟給初荷,徑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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