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滕王的憂懼(1 / 3)

“他們這些當官的,哪有好人啊!”

發出此等感慨的,並非什麼被欺壓的‘良民百姓’,而是滕王李元嬰。

說來,這些年,滕王過的並不如以前恣意,尤其是近兩年甚至有些提心吊膽了。

從前,皇帝雖然又是下聖旨斥責,又是削他的食邑,但滕王不在乎:他可是皇帝親叔叔,只要不謀反,皇帝也不能打死他不是?

至於皇帝既然沒收他的食邑(工資),滕王也就學著‘自力更生’,於當地繼續斂財,自官至民無不抱怨連天。

但這幾年情形不一樣了。

他被貶到洪州來,召集能工巧匠建了座新的滕王閣後,又傳到了侄子皇帝耳朵裡,然後滕王就喜提一封天子親筆警告信。

信的最後,皇帝寫著‘……國有憲章,私恩難再。’

如果說這句話,還是隻令滕王有點警惕,那麼另外一件事情,則讓滕王真有點提心吊膽了——

以滕王的年紀,跟他的兄長們幾乎都不太熟,倒是跟先帝的兒子們,他輩分上的侄子們年歲相當,很有幾個關係不錯的(一起驕奢淫逸的同好者)。

其中就有蔣王李惲。

這位是先帝第七子,當今皇帝李治的庶出兄長。

之前姜沃聽說的官場流傳語:‘寧向儋崖為官,不侍滕王。’再往前推兩年,其實原句是‘寧向儋崖為官,不侍滕蔣’。

這個蔣,就是蔣王李惲了。

能跟滕王並稱,可見這兩位的生活作風差不多。蔣王好斂財好造器,履歷也跟李元嬰相仿,從安州都督被貶到相州刺史。

也是依舊不改本色。

後來有一回,皇帝賜諸王綵緞,唯賜兩王麻繩諷刺他們貪財,這兩王,就還是滕王和蔣王。

足見二人貪財之名。

而這些年之所以沒有人再提起蔣王,是因為……蔣王已經死了!

兩年前,相州有官員入京告發蔣王欲謀反。帝驚怒,令御史與刑部官員到相州徹查。蔣王聞訊惶懼自盡。[1]

李元嬰聽了這個事件完整過程,如何敢不提心吊膽?

蔣王跟他是一類人,有沒有心思造反,他能不知道?京中二聖能不知道?

還叫人去查他的謀反。

尤其是李元嬰還看到京中資訊來源上寫著‘帝聞蔣王竟不待御史至相州,便畏罪自盡,悲感不已,下旨罷朝三日,灑淚於殿。’‘更復下詔,欲減膳三日,百僚以聖躬難安苦苦相求,乃止。’

李元嬰當時的心聲便是:好傢伙,幹掉個哥哥,竟然還給自己放三天假?甚至連少吃兩道菜裝一裝都不幹了,直接被群臣‘勸止’了。

可見這皇帝侄子,已經黑心透了!

他可不要皇帝的眼淚汪汪和罷朝,他只要自己舒舒服服好好活著。

於是自蔣王畏罪自殺後,李元嬰著實收斂了許多。頂多無聊了違背下宵禁,半夜出城門去玩。

這若是在邊境重地,亂開城門萬一引來敵寇自是重罪。

但李元嬰心知自己處在江南西道,整個道的常備軍都不知道有沒有一萬,四面無夷狄,開個城門也無妨嘛!

於是起初聽聞京中有巡按使要巡察十道時,李元嬰還不當回事:他近來可沒犯錯。

至於之前的錯,在李元嬰看來,已經錢貨兩清——他犯錯了,也被貶官被削食邑了。

直到他接到了一封匿名舉報信。

*

“果然官員沒一個好人!士族更是沒有好東西!”李元嬰當晚就幾乎沒怎麼睡著。

他揮舞著手裡的匿名舉報信,對王府的屬官道:“看看這罪名!逼良為奴、私蓄部曲……什麼都往我頭上扣!”

諸屬官也眉頭緊皺。

他們平時喜不喜歡滕王的作風是一回事,但巡按使到了(並且還有問罪之意),大家就是一條船上的人。

尤其是這些罪名都很重——

屬官還特意背了一下給滕王聽:“《永徽疏律》有記:掠良人為奴婢者,論罪當絞。掠良人為部曲者,也得流放三千里。”*

所謂部曲,亦非良民,雖比完全屬於資產的奴婢高一等(若遇赦免,奴婢初赦可免為部曲),但也是作為家僕事主。

且“部曲”之名,原來自於漢代一種軍伍建制。

故而部曲其實可以當私兵用,算是士族的‘私人武裝’。

這個罪名,對親王來說,就更致命了!

你一個皇族,私蓄‘私人武裝’是想要幹什麼?

因擔憂滕王仗著身份不怕這些律法,王府屬官還給滕王舉了個例子:先帝年間門,長沙郡公(屬官特意強調:這位是當年隨滕王您親爹高祖起兵的開國功臣),就因交通豪酋貪人為奴,當年論法判了當死。

多虧了開國功臣的身份加上當時他年紀已經七十歲了,才被免了死罪,但從自己到子孫,全部都被削成了庶人。

當時所掠之奴,也各得財而復百姓之身。

滕王聽完就火了:“還用你背這些古書?我自己沒長耳朵還是沒長眼睛?看不見前兩年蔣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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