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靜來回在堂中踱步,臉上多是愁苦焦急。
自從孫暠作亂的訊息傳到吳縣時,他的心裡就已經如寒風刺骨。
之前雖早有猜測,這個逆子會有大逆不道之舉,但猜測終究是猜測,心中難免還會有所期待。
期待著他的長子,真的不會那麼愚蠢,會在這個關頭舉起叛旗。
但萬萬沒想到,孫暠竟然真的那麼傻。
一時間,孫靜都懷疑這是不是自己親生的了。
孫暠以為孫策一死,就沒人可以壓制他了,他根本就沒想過如今的江東政治格局是如何的。
很多人都以為孫策武略凡,但孫靜知道,自己的這位好侄兒雖然政治手段沒有他的武略那麼非凡,但也絕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
自他那位好侄兒統一江東以來,一方面重用宗親,讓他們分別執掌重兵鎮守各地,拱衛吳縣,
另一方面孫策構造了“宗親外戚掌郡,異姓將領鎮縣”的基本格局,
讓宗親和異姓將領互相制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讓任何一方的勢力大過另一方。
孫策雖死,但是這種格局還在,繼續守護著江東新主孫翊。
孫翊就算只有庸人之姿,依靠這種格局,短時間內也不會出現被人篡位的情況。
更何況如今看來,孫翊的政治手段比其兄高明瞭不知多少!
更何況吳縣還有張昭、周瑜、程普等一眾英才輔助孫翊。
就算沒有這些人,在告喪文書到達海昏時,那太史子義當即就上表效忠孫翊。
只要孫翊一封調令,太史慈就會立即引兵東向勤主,那時孫暠還能敵的過神亭太史嗎?
孫暠在沒有了解孫翊真正能力的情況下,就堂而皇之起兵作亂,就是等於親自把自己送上門來給孫翊立威。
愚蠢至極,還妄想替代君侯。
此時孫瑜孫皎兩兄弟都在。
孫瑜是孫靜第二子,字仲異,與孫暠同時歸隨孫策,始以恭義校尉領兵眾。
與孫暠不同的是,孫瑜為人謙虛,謹慎,守禮好客,因此往日很得孫策讚譽。
當孫靜知道孫翊廬江大勝以後,就一直在堂中來回踱步。
孫暠之亂也讓孫瑜、孫皎兩兄弟感到震驚,他們從沒想過自己的大兄竟然如此膽大妄為,不顧親情宗法,竟然敢起兵兵向會稽。
只是畢竟是自己大兄,兩兄弟之中孫瑜問孫靜道,“父親,大兄難道真的沒救了嗎?”
孫暠被黃蓋所擒後,就被押送到了吳縣,至吳縣時,孫翊正在廬江,
因此張昭將孫暠關押在吳縣大牢內,並且不許任何人探望,想等孫翊回來再作處置。
孫靜聽到孫瑜的問話,饒是一時自律頗深的他此刻也是失聲道,“救他?怎麼救?”
“自作孽不可活,汝大兄放下此等大錯,旁人已經是無法施救的了。”
“如今他是死是活,就看君侯如何決斷了。”
終究是兄弟情深,剛成年的孫皎向孫靜言道,“君侯孝順,況此也算是吾孫家家事,不如父親去求求太夫人,或許太夫人願意為大兄美言兩句。”
孫靜嘆了口氣,“若是以往,太夫人的話也許會有作用。
只是君侯廬江大勝,威望日漲,聲威不是往日可比,君侯又對汝大兄之叛十分憤怒,此事恐怕難有轉圜餘地呀。”
孫瑜也是擔憂孫暠生死,他言道,“本來大兄犯下大錯,身為臣子不該想著為其開脫,但吾兄弟幾個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
身為弟弟的我,實在不忍心大兄就這麼身異處。”
“太夫人心善,大兄有罪在先,不求免罪,只求免其一死,太夫人會心軟的。
且君侯重情義,重情義之人必重孝道,太夫人若是肯去求情,君侯或許會網開一面。
昔日討逆在位,太夫人也多番為必死之人求情,討逆無一不寬之。君侯跟討逆相比,更為寬仁,想來大兄不會必死的。”
孫瑜的話讓孫靜的態度有點鬆動。
雖然孫靜對孫暠所為感到憤怒,心痛,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又哪裡會真的坐視不理呢?
只是孫靜還有些疑慮。
“若是君侯知道吾請託太夫人為此等家賊求情,就算君侯礙及太夫人情面免暠兒一死,但恐怕君侯心中最後會遷怒吾等呀。”
面對孫靜的疑慮,孫瑜搖搖頭,“不然。君侯自小就看重親族,對兄弟者長者尊敬,幼者愛護,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且那時群臣疑吾等宗親,君侯不但不疑,還以人主之尊彈壓下群臣之疑,這更說明君侯信愛宗親。”
“況我們為大兄至親,若是不去求情反而會被非議薄涼,君侯萬萬不會因此怪罪,還會因此為喜。”
“君侯是明主,父親勿太多憂慮,去即可。”
孫瑜的一番話入情入理,聽的孫靜頻頻點頭。
他轉頭看向這個以往被他有些忽視的仲子感慨地道,“不管你大兄最後是生是死,但前程肯定盡毀了,以後我們這一支的榮華還需要仲異你來繼承了呀。”
孫瑜連忙拱手,臉露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