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6)

話一出口, 鄭宓便後悔了。

明蘇卻不知,她的雙目驟然湛亮,立即拉住她的衣袖, 道:“事不宜遲,你速收拾行裝。”

說罷, 環視房中,卻見四下簡簡單單,皆是教坊置辦的, 並無太多鄭宓的物件。

“帶上要緊的就好。”明蘇又說道,眼眸仍舊湛亮, 但已從方才的驚喜轉為勢必要帶著鄭宓化險為夷的決心。

鄭宓便說不出反悔的話了, 此時也不好耽擱, 她馬上著手整理。

也不必怎麼整理,只開啟箱籠取出一個包袱, 再收拾幾件衣衫, 加起來統共不過片刻。

教坊與青樓不同之處在於教坊更為雅緻, 亦更有秩序。

教坊中女子稱作官妓,官妓分兩類, 一是自小買來,調?教入妓,二是罪官女眷充沒為奴。

前者尚好,與尋常青樓女子相差不大,後者卻管得極嚴, 尋常不能離坊, 若有王孫貴胄家中行宴來借,也必得有管事隨行,不能離開管事的眼前。

鄭宓便是後者。

時間緊迫, 明蘇只在來時路上想出一個粗略的謀劃。

“陛下派人刺殺,可見不願將事張揚。如此,便有隙可趁。”

若是皇帝直接派近侍威壓教坊主事,她再如何威壓主事也無用,可見皇帝想要鄭宓的命,卻不想與自己扯上關係。

“程池生必是夜間悄悄地來。我們只需在他來前離開便是。”

明蘇說罷,又道,“不止要在他來前離開,還得在城門下鑰前出城。程池生先至教坊,發現你已逃離,再要追趕,那時城門已閉,他想出城便來不及了。我們便可爭取一夜時間。”

她講,鄭宓聽。

“城門申時五刻下鑰,此去最近的北城門騎馬需三刻,我已打發玄過去買馬了,過會兒便在樓下匯合。眼下要做的便是離開教坊。”

聽起來並無疏漏。

程池生明日便要向皇帝覆命,那麼必然是在今夜動手。她們非得出城不可,否則不論藏匿城中何處都不妥。

程池生是殿前都指揮使,能調動禁軍,一旦他發現鄭宓已逃,便可隨意尋個過得去的藉口在城中搜查索人,並在各處城門設下關卡。

她們要走,便只能在申時五刻,城門下鑰前出城。

出了城,便好辦了。

鄭宓掃了眼她們的行裝,少得很,明蘇只帶了一個輕便的包袱。

鄭宓想了想,將她方拿出來的衣衫也放回原處,如此一來,她便也只剩一個包袱了。

“包袱不能讓主事看到。”

明蘇竟忘了這一件了,帶著包袱一看就要疑心是否要遠行,她稍一思忖,便道:“我衣衫寬大,你將包袱開啟,裡頭的物件藏到我身上來。”

女子出入教坊太過顯眼,故為便宜起見,她來教坊都是寬袍大袖,束起髮絲,做男兒打扮。

方才來時,經過一處成衣鋪時,想到夜間寒冷,她們連夜趕路,須得保暖,還特令玄過去買了一襲大氅。

此時正值深秋,已從初秋的清涼化作了入骨的冷冽。外頭披一件大氅很是尋常。

有大氅遮掩,身上可放許多物件。

鄭宓聽了,開啟包袱,裡頭有幾件環佩簪子,還有一些油紙、帕子包著的,看得見的都不是什麼稀奇珍貴之物。

明蘇認出一個扇墜,是她許多年前贈與鄭宓的生辰賀禮。

鄭宓察覺她的目光,狀似隨意地解釋了一句:“抄家之後剩下的,看守我的守衛動了惻隱之心,許我取了一些物件留作紀念。”

明蘇心頭一熱,留念之物,阿宓留了她贈與她的扇墜,是否說明她對她並非只有毫無餘地的怨恨。

可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明蘇這些連同她包袱中的錢物都收入袖袋中,還有多的,也放到身上各處。

放好後,鄭宓繞著她走了一圈,並未瞧出不妥。

該準備的,都準備了,接下去便是將鄭宓帶離教坊。

這個明蘇也在路上想過了。

來教坊的王孫公子們無一不是尋歡作樂的好手。明蘇在此待得彆扭,但到底也待了多日,耳濡目染了不少東西。

“過會兒令主事來,你就說你想看梅花。撫仙湖畔有一片梅樹林,那裡的早梅前兩日便已盛放,去那處不單能賞梅,還能遊湖,這時辰去,且趕得及觀湖上落霞與孤鶩齊飛。”明蘇說道。

鄭宓明白她的意思了:“我冷了你多日,忽然間對你有所求,且還是這般風花雪月之請,你必然會答允,也有了藉口向主事發難,必要帶我去賞梅看落霞不可。”

明蘇點頭,又飛快地說了一句:“委屈你了。”

按這法子,過會兒阿宓得演得無理取鬧一些才好。

她是世家小姐,自幼養成的行止有度,何曾這般作態過。明蘇一想,便覺難受。

鄭宓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為了我拋下父母親人,放棄公主之位,豈不是更委屈。”

她說罷便去開了門,尋人喚主事來。

明蘇卻是恐慌頓生,全然沒了方才做安排時的鎮定自若。她看著鄭宓,心道,阿宓是在嘲諷她嗎?

可她並無藉機邀功的意思。

明蘇忽然醒悟過來,阿宓願隨她同走,並非願與她和好如初,她依舊是殺她滿門的仇人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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