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有具白骨。”薛懷朔說:“是男人。”
江晚順著他的話看過去,果然在禁制的洞旁看見了一具倒斃的白骨。
“那裡的高草上有衣服殘片。”江晚一眼看見禁制內掛著的舊衣服。
那個選項框給她的任務是收斂“尸陀林主”的屍首,雖然主要是靠術法來做的,但是江晚做下來,還是對那些可憐人有些許印象。
“那片衣服,好像和我們之前殺掉的某個‘尸陀林主’的衣服差不多。”她嘀咕了一句。
這幾天空臨和空法觀主通知了失蹤人的家屬上門來收斂屍體,結果來認領的人並不是特別多,江晚還聽見他們商討,要是這些可憐人沒人認,就葬在觀裡後山的墳地裡吧。
那個時候江晚還想人心涼起來真快,有一番感慨,現在她卻有了另外的猜測……
江晚想走近一點,看得更清楚一點,但是動作還沒做完,就被自己師兄拉了回來。
“別再靠近了,確實是其中一個活屍傀儡的衣物。裡面不知道有什麼。”他說,盯著那個逐漸癒合的洞,又加了一句:“現在知道製造那些活屍的人是誰了。”
太真玄女可能顧慮到自己女兒的修為不足,她設下的禁制還能自我緩慢修復。
西靈元君府邸周圍、這些高草之上的禁制不是西靈元君本人制作的的,有的地方破損了她也一時半會兒發現不了。
畢竟她的府邸是如此的寬闊,甚至比一座衰弱的城池還要奢麗。
“那具男子白骨就是那樁公案裡的書生哥哥吧。”江晚肯定地說。
這次薛懷朔沒有說她想當然。
江晚繼續說,她用言語將幾個月前發生的事情一一描述:“那個書生哥哥順水而下,原本按照項老的設想,他會直接順水飄走,離開且安,再也不要回來。”
“可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誤打誤撞把西靈元君的禁制撞破了,於是原本被西靈元君囚禁在自己府邸一角、困在高草叢中的活屍傀儡失敗品就都跑了出來。”
薛懷朔更正道:“不是他撞破的,他一介凡人沒這個能力。他應該只是運氣不好,恰巧碰見了那些活屍傀儡撕破禁制跑出來,然後再被那些活屍傀儡所殺。”
江晚聽他這麼一說,腦子裡轉過彎來,她本來對傀儡術就很瞭解:“活屍傀儡還不算死人,因為神機滯留在體內,沒有歸入鬼域。也就是說,他們還保留著一點點屬於自身的意識。”
“且安城一直有活人會無故失蹤的鄉野傳聞了。”薛懷朔說:“空法觀主說已經上千年了。”
“這些上千年前就該死去的人,在她製作活屍傀儡失敗之後,被隨意丟棄在這叢遮天蔽日的高草中。”江晚說:“……他們就在這一角高草中不斷掙扎,上千年了,終於破壞禁制離開了高草。”
“西靈元君根本沒發現。”薛懷朔笑了笑,他這笑一點也不真心:“她應該早就忘掉這些失敗品。”
“這些失敗品離開高草之後,就漫無邊際地遊蕩在山林之中。西靈元君操縱傀儡的印記說不定彼此相通,所以每次她操縱空法觀主的時候,這些失敗的活屍傀儡就會暴動……”
“上千年過去了,他們可能什麼也不記得了,只記得當初讓自己陷入無邊痛苦的那一剎那——被人拖走傷害,就此失蹤。”
江晚喃喃說:“於是且安城又開始出現新的失蹤者,這些失敗的活屍傀儡被誤認為尸陀林主。”
“西靈元君為什麼要研究傀儡術?”她覺得匪夷所思:“而且是這樣不擇手段地研究?她是不是已經墮落成魔修了?”
薛懷朔冷笑了一聲,說:“西靈元君出生的時候,可還沒有魔修這個概念呢。”
“不過,”他神色複雜:“我覺得我師父會頻繁地跑來且安,很可能和這位西靈元君有關係。”
“我比較想不懂的一點,我師父為什麼要瞞著我他會傀儡術這一點?”薛懷朔眉頭皺著,要是他一個人的話,他已經直接從禁制的破損處進去一探究竟了,但是現在師妹在旁邊,他不敢冒險。
“研究活屍傀儡,一般來說是想強行給病重之人續命,或者是在人死後繼續役使他。”江晚對傀儡術很熟悉,說的頭頭是道:“如果讓我來猜的話……西靈元君和弘陽仙長是不是想研究起死回生之術?所以才從活屍傀儡下手的?”
“據我所知,我師父那個早早去世的道侶也是上仙,就是普通的人族上仙。”薛懷朔說:“上仙一死,身體立刻消散,不可能再起死回生的。又不是獸族,還有內丹。”
江晚輕輕地說:“可是西靈元君的丈夫不是啊,記得嗎,西靈元君的丈夫是鳳凰一族的族長,他不是人族,屬於上古遺種。”
“我師父再老好人也不會幫她做這些事情吧。”薛懷朔還是不願意相信:“也沒聽說過他和西靈元君是好朋友。”
江晚從那個禁制破損的洞看過去,黑暗中高草彼此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
她忽然想起自己洗乾淨,想著要轉交給弘陽仙長女兒的舊娃娃。
項老說弘陽仙長可能在且安城還有一門妻室。
師兄說弘陽仙長很敬愛他早逝的道侶,每年都會祭奠,而且從不近女色。
江晚忽然問:“師兄啊,弘陽仙長的道侶是因為什麼去世的啊?”
薛懷朔不假思索:“是生育的時候,恰巧碰上天人五衰,孩子也沒保住。所以我說你不要貪歡縱慾,懷孕真的高風險低收益……”
他忽然頓住了。
江晚把那個項老給的,說是弘陽仙長偶然落下的破舊布娃娃拿了出來,簡單地說:“他女兒,弘陽仙長的女兒。她不是上仙,她有機會起死回生。”
“哪怕在她死去的時候,強行留下她的魂魄神機,都可以製成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