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寸只不過隨口一問,京城衙門向來與軍隊井水不犯河水。可聽到“萬年縣”三個字,他不得不多想。
萬年縣是他的管轄地界,出了問題總會有人倒黴,大問題自然是大官倒黴,若是小問題,那便是衙門裡的小官兒,包括一向待他不錯的縣令,也包括他自己。
最近萬年縣內可有需要調兵的事?
一路上閆寸都在思索這個問題,但答案寬泛,他沒什麼頭緒。
眾人回到縣衙,已是午初時分,長時間騎馬,磨得眾人大腿內側生疼,下馬後多少都咧著螃蟹步。
吳關正無聊,見眾人回來,興沖沖地奔上前來,幫著將捆在布袋裡,被馬馱著的王三郎放下馬,並衝閆寸道“你怎知道他的藏身之處?”
“大唐建國以來,王三郎的籍冊內唯有兩筆記錄,其一是武德四年主人家為他寫了一份文書,幫他脫了奴籍;其二是武德五年,他所在的商隊遭流兵搶劫屠殺,他是報案人之一。
這案子記得較為詳實,官府曾兩次找他問詢,之間間隔有二旬之久,但詢問地點均是他獲救的金亁村。
他在那村子待的時間可不短,應是有恩人的。
人到了要逃亡的時候,總會格外惦念對自己好的人。
死馬當活馬醫,去碰碰運氣而已……我運氣不錯。”
“確實不錯。”吳關拍手道“可惜啊,若他連夜奔逃,說不定真就能做那漏網之魚,在江河中游個暢快。”
“你希望他逃?”
“我就是……想問問他為啥不帶著恩人逃?”
“你想審他?”閆寸問道。
“誒被你現了,我……可以嗎?”
自從上回私自審問玄遠,被閆寸口頭教訓,吳關便十分謹慎,做事之前總要先徵求一下閆寸的意見。
閆寸道“叫上安固,他能提點你。”
“好。”
“對了……這個給你吃吧。”閆寸隨手掏出不良人給的麥飴,遞給吳關。
“這什麼?”吳關接過,並未急著往嘴裡放。
“你沒吃過?”
“我應該吃過?”
應該的。
飴是從麥子、粟米等穀物中提出的甜味素,製作成類似糖塊的東西。在大唐,這是小孩兒最廉價最普及的零食,也是日常所用的調味料。
沒吃過還能理解,但吳關好似連見都沒見過的樣子,算怎麼回事兒?
閆寸懶得跟他解釋,只道“你嚐嚐就知道了……多吃點吧,那麼瘦小。”
“哦。”
雖答應了,吳關卻只將那麥飴揣進腰間的皮袋。
“你也不愛吃甜的?”閆寸道。
“還行吧。”吳關竊笑一下,解釋道“我聽說,不能亂吃旁人給的東西,我認識你才不過兩三天……”
“不是……那什麼……”閆寸只覺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你蹲大獄的時候,吃著我的胡餅,喝著我的酸梅湯,咋沒見你講究?”
“那會兒條件不允許,現在允許了。”吳關回答得理直氣壯。
行吧。閆寸心想我就多餘那一問。
“得了,我審犯人去了,閆縣尉靜待佳音吧。”放完答話,吳關又立即給自個兒找補道“那個……萬一我沒審好,還得麻煩你找補找補。”
閆寸擺擺手。他太疲憊,太需要睡會兒了。
縣衙牢獄。
一路顛簸,要了王三郎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