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寸頭疼撫額,繼續講道“我問過的人都說,瘋女人一直獨來獨往。
早兩年她倒也進城,蹲在城門邊賣鴨蛋。
後來附近賣雞蛋的老嫗總糾集攤販打她,說她勾搭男人……其實大家都清楚,那老婆子是怕她搶生意。
打了幾次,瘋女人就不進城了,只去渡口賣煮好的鴨蛋,生意倒也不錯。
因為渡口總有登船裝貨的商隊,商隊的漢子們一想到上了船隻有臭魚可吃,就會買上幾個鴨蛋,路上解饞。”
閆寸擺擺手,示意吳關聽下去,“你是想問那個賣雞蛋的老嫗?我去找過她,但她已經死了,且她生前不過是個獨居的可憐老人,跟此案沒什麼關係。”
“好吧,”吳關開始彎腰低頭,在蘆葦葉中翻找起來。
“這裡我已經一點點搜過了,實在沒什麼值得留意的。”
“是嗎?”吳關指了指牆上的一截竹楔,竹楔下方的牆壁明顯比別的地方黑,“我想這裡是她掛鍋的地方,鍋灰把牆都蹭髒了。”
“不錯。”
“我看到屋外有快地方,黑乎乎的,常常燒火的樣子。”
“嗯,我也注意到了,她應該就是在那裡燒火做飯、煮鴨蛋。”
“可是鍋不見了。”
兩人一起看著被鍋灰蹭黑的牆壁,陷入沉思。
閆寸道“除了只鴨子,一口鍋,這瘋女人應該沒什麼值錢物件了吧。”
“是啊,人不見了,值錢的東西也沒了,你怎麼想?”
“遇害或者搬家,可行『性』各佔一半吧。
若是遇害,就是兇手拿走了值錢的東西,若是搬家……我一直懷疑,那晚杜掌櫃穿戴整齊,是不是來見這個瘋女人。”
吳關接過話頭道“這就解釋得通了,一個老好人為何因為路人的幾句渾話就去與人理論。
因為杜掌櫃原本就跟這個瘋女人有淵源,他不僅聽不得別人言語羞辱她,還擔心她真的遭了報復。
因此杜掌櫃那晚來蘆葦『蕩』,通知瘋女人,讓她躲一躲,免得碰到壞人。
瘋女人聽了杜掌櫃的話,果然帶著家當躲了起來。”
“可她躲哪兒去了呢?”閆寸站在竹樓門口,眯眼眺望遠方“找到瘋女人,或許就能查清杜掌櫃遇害的原因了。”
吳關又問道“杜掌櫃不是有個女兒嗎?你問過她嗎?或許她知道……”
閆寸嘆了口氣,道“倒是個孝女,杜掌櫃死後,她哭得死去活來,整個人痴傻了一般,旁人問什麼都聽不進去。”
“這麼麻煩?兩個女人,一個是傻的,一個也變成了傻的,”吳關咂嘴搖頭,道“可事情已過了十餘天,總該好一點了吧。”
他看了一眼天『色』,道“趕天黑之前回去,咱們還能拜訪一下杜姑娘。”
說走就走,兩人騎馬進了城,吳關看到路邊有間粥店,一勒韁繩駐了足。
閆寸知道他在想什麼,立即下馬,去買了一份稠稠的粟米粥,又讓店家幫忙削了一根又薄又窄的竹篾。
吳關亦下馬,在粥店的簡陋桌椅旁坐下,解下腰間的軟籠,輕輕拿出幼鳥。
“你先喝吧,”吳關朝著粥碗努了努嘴,“它喝不了那麼多,太浪費了。”
閆寸趕緊喝粥,讓幹啥就幹啥。
喝得只剩個碗底,閆寸問道“差不多了吧?”
吳關拿竹篾挑起一些煮得十分軟爛的粟米,吹了吹,送到幼鳥口中。
“我們也就能做到這些了,”吳關對那幼鳥喃喃道“你自己也得加油啊。”
幼鳥立即吞下食物,吃到第一口,它便開始喳喳喳地鳴叫,似乎在喊“餓死啦再來點!餓死啦再來點!”
吳關接連給它餵了好幾口。
小傢伙的體溫很高,吳關握著它,眼睛竟有些溼潤。
一點體溫,這是動物與人建立的最原始的關聯。
很快吳關便覺得僅這點體溫是不滿足的,於是他將幼鳥交給閆寸,走到粥店外,蹲下身,攬住卡曼,將它摟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