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陽壽換的公主命 第76節(1 / 2)

第124章

軍營中比起鼎都吃穿簡陋些, 但也少不了姬宴平的吃穿。軍中將士的吃喝相差不會太大,閔大將軍和普通士兵的伙食僅僅是份量的差距,普通士兵的份量是一定的, 但閔大將軍能吃飽, 閔玄鳴也是如此。

姬宴平來到這兒之後,她的餐飯成了獨一份的, 時常單獨在帳中吃小灶。一是姬宴平確實咽不下那些難以下嚥的粗糙食物, 二是她不必真與士兵打成一片。

一個好的將軍必須能與手下的兵心連心, 至少要士兵肯交付真心和性命。姬宴平不必做這個, 除非哪一日國朝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姬宴平大概也做不成親上戰場的將軍。

為了弄清楚味道, 姬宴平還是嚐了一口, 強忍著嚥下, 目的是給阿四描述口感。

阿四:……真是她的好阿姊呢。

軍中女兵不少,但徵召女兵是近十五年的事,加上各種顧慮, 應召入伍的男兵是多數。姬宴平很討厭去到男人多的地方,因此只粗略地瞭解男兵的大概日常,就如上文所說, 邊疆艱苦所有人都在野蠻地生活,但男人的野蠻顯然要比女人多一些禽獸不如的事。畢竟禽獸有不可遏止的發情期, 但人沒有。

為此閔大將軍曾下大力氣整治過,事實證明重罰之下,男人是可以用上面的腦子思考的。

唯一令姬宴平感到意外的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事情變多了。沒人能確定處於下風的男人是否是自願, 男人的想法誰能搞明白呢?於是,軍營允許受侵害者舉報。

就姬宴平所在的這一年中, 她偶然間撞見過,但並未有男人檢舉。就此,姬宴平只能認為是“情投意合”了。仔細想來,能自己解決而不外擴,也算是一件好事。

三姊怎麼會什麼都往上寫?

阿四猛然蓋住信紙,緊張地問坐在旁邊的雪姑:“這信件是隻有我看過,還是有別人看過?”

雪姑莫名道:“凡是外頭送進宮來的,都是要檢查的。宋王的親筆信應該是甘露殿的宮人粗略翻看過有無夾雜外物,其他的應該沒了。”

“那就好。”阿四稍微鬆氣,甘露殿的人嘴巴比較嚴實,大概是靠譜的。

姬宴平的好奇心旺盛到阿四難以想象的地步,幾乎將邊境的城鎮翻個底朝天,恨不得把沒見過的東西全都翻出來細細琢磨,每日除了旁觀一個時辰將士的操練就是在外頭閒逛,晚間就寫書信和筆記,她既寫軍營中看不明白的現象,也寫民生。

距離鼎都足夠遙遠,遠到當地的人將皇帝當做類似神明一般的存在,並不相信現實中會真實地觸碰到和皇帝真切相關的人。姬宴平在這兒能看見早年從東南遷移來的人,也能和原住民談天。

姬宴平在書信中寫了一句相當大逆不道的話:或許,完全不被管理的、自由發展的百姓過得要比史書上聖德明君治下的百姓更好。

這一塊土地原先是回鶻治下的,後來被大周軍隊佔領,慢慢地遷移人口,才發展到現今的模樣。朝廷將這兒當做戰爭的緩衝地,並不指望從中汲取民力民財,免了租庸調。遠處的世家大族看不上這動盪的邊陲,本土的豪族也未能生成。

所以,軍餉足夠的前提下,這的百姓勞作所得皆能歸自己所有,依靠分發的田地,平日裡每個人都能差不多填飽肚子。

一旦戰爭到來,全民就要勒緊褲腰帶先供給流血計程車兵,也就無所謂吃不吃飽了。

信的末尾,姬宴平說將這裡率真、野性的孩子帶回深宮並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不能現在就將人送給妹妹了。她拜託閔大將軍選出兩個母親戰死、身體又不健壯的女孩,暫時養在身邊,將來帶回王府作為養女養大,以後留在阿四身邊安排一官半職,算是一點對英魂的寄託。

原因的話,是姬宴平自知是個不能長久相處的人,她的憐憫是極短暫的,阿四的仁善似乎是天生的,也許可以更長遠地庇護她們。

如果在姬宴平看來,邊關那些能吃飽的百姓過的日子對比起來已是相當不錯,那麼,鼎都中的百姓過的又是怎樣的生活?遠在天邊不見天顏、身負重稅的百姓又是怎樣地活著?

阿四從書信中窺見先前從未認真關注過的事,真正的、處於這個時代底層人的生活。

而這只是冰山一角。

收起厚厚的書信,阿四親手合上木匣,放到床榻邊上的木櫃裡。關上櫃門阿四又有些不放心,叫來雪姑:“給這小木匣上把鎖吧。”

“喏。”雪姑便出門喚善木工的宮人來,並拿來一把小銅鎖,將曲折的鑰匙放在阿四手中。阿四這才滿意,點點頭:“就先這樣,以後我受到的書信都放在這兒,不許除我以外的人翻看。”

雪姑和宮人一併笑應了。

再見弘文館學士時,阿四將心中的疑惑問出:“當下的百姓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她們能吃飽穿暖嗎?”

弘文館學士前日裡批改了阿四的習作,心下頗為滿意,和藹可親道:“不同的地方百姓的生活也大不相同,離得最近的如鼎都的百姓,大多是能夠吃飽穿暖的。但走的稍遠一些,有些地方的人或許連一身衣物也湊不齊。宋王好遊獵,自十三四歲起,一有空便往城外去,十六歲時偶有一次在鹿苑遇到了衣不蔽體的野人,從那以後宋王愛馬,也只在府內親近,很少再興師動眾地外出遊獵了。”

“這樣的人多嗎?”

弘文館學士直言不諱:“很多,現今天下戶口,逃亡近半。大量的人口或是化作流民或是成為世族隱戶,究其原因,生活艱難,不足以養家。”

阿四垂眸,雙手捏到一處:“這是為什麼呢?是哪兒出了問題?”

“問題啊,是各方各面的吧。”弘文館學士說起阿四兒時的興趣,“我聽說四娘從前是愛折花的,丹陽閣也養了不少花草。既養花,就少不得有些花草短命些枯死。一株花草枯死,有可能是日照、雨水不足的緣故,也可能是宮人偷懶、照顧不周,也有四娘時常辣手摧花的原因……四娘覺得哪個情況更多呢?”

百姓的流離失所,一是天災造成的家破人亡,二是地方官吏、豪強的盤剝,三是朝廷從稅收、雜役汲取民力過度。

阿四抿嘴:“大概是都有的吧。”

此刻屋內門窗大開,除開師生裡外無人,太陽明晃晃地照在院中的翠竹上,一道道筆直的影子映入室內。

弘文館學士微笑,簡單地講起歷朝歷代都避不開的流民問題。

無論哪種原因都能讓百姓微薄的家底輕易化為烏有,其中緣由歸根結底不過是一個“利”字。普通的百姓是最好欺壓的,從中央朝廷到地方官僚,層層盤剝,上偷皇糧下搶民糧,一旦朝廷手裡沒了錢,就要增收稅。

稅多落在土地上,無法承擔重稅的百姓只能賣掉土地成為地方豪強的佃戶,以此來避稅。豪強雖然也不是好東西,但抽成到底要比稅收少一些,能叫百姓勉強活下去。天災人禍也是同理,沒了賴以生存的土地,百姓就做不成庶民,只能依附世家大族為僕。

流失的人口無法查明,有的在田野間做個野人,有的就此從屬世家大族,朝廷收不到這部分人的稅,稅收難免因百姓流離而減少,錢不夠用,就難免再加雜稅。

如此迴圈往復,情況越發糟糕。

這是近乎無解的局面,阿四再一次認識到了自身的無力,她起身謝過學士:“我明白了,謝先生教誨。”

“能聽懂就好,今日不必再說其他,你只管將這一件事想透。”弘文館學士舉杯飲茶潤喉。

有弘文館學士不能說出口、但阿四聽出來的話。

世家大族終究是由官吏組成的家族,這種隱藏戶口的事,就連謝大學士也不敢拍著胸脯說家族內沒有。每年選拔上任的官吏,在一地長久經營,三五代人之後便也是地方豪強。

這樣的大小豪強盤踞在大周的各處,其中隱匿的戶口,正是歷代皇帝力圖削弱世族力量的重要原因。

皇權的興盛,就在於對百姓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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