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陽壽換的公主命 第98節(1 / 2)

老裴相一笑:“這便是了,四娘且得用心學。”

奈何天文實在博大精深,學海無涯,阿四作不成舟,背書揹著便睡倒在星夜中。

老裴相示意宮人將阿四送回屋內:“四娘便罷了,你們卻是要打起精神來的。”繼續與王訶、姚蕤講述天文,直至夜深,方才放人。

隔日,阿四又睡過頭。

太陽從窗戶照到床腳,阿四才痛苦地從睡床爬起來,洗漱完吃雪姑熱的湯餅。

有些知識,彷彿和阿四有隔閡,永遠隔著一堵看不見摸不著的牆,根本無法深入接觸。這種情況,學生本人會哀嘆天賦,而做先生的則會敦促懶惰的學生多用心思。

但老裴相不同,她既找些東西來教導,又不想教太麻煩的東西,且不在乎阿四的課業,只需要自己一直在教,而阿四一直有東西學就好。

阿四對此理解為,老裴相對如今的現狀較為滿意。

阿四前後有過的幾個師傅都是想要透過影響她,來達成某一專案的,無論是出於所謂的大義,還是私心,總歸是有所求的。而老裴相顯然沒有這意思。

老裴相是個表面古板,實則豁達的老人,家中的事也好,朝中的事也罷,一旦放手再不過問。平日裡對孫輩也是如此,故作嚴苛,其實懶得過問,大體上不出差錯就好。

但是吧,老裴相似乎還想在後代面前保持自己的莊嚴,因此裴道在時總是早起看書,每日抽背,晚間還要抽查文章。但裴道一走,老裴相隔日就恢復了養老作息,尤其在阿四面前,連個遮掩的意思都沒有。

可是,如果老裴相當真無慾無求,又何必在前朝參合這麼多年,難道就為了和太上皇之間的情誼嗎?

阿四就問了:“明明先生很多事是不樂意去做的,又為什麼堅持這麼多年?”

老裴相端著阿四孝敬的甜湯喝得正美,詫異道:“世上哪裡有人可以全然按照自己的心意活呢?”

“誒?”阿四也驚訝,“先生出身不錯,應當衣食無憂才對,為何不能按照心意活?”

老裴相失笑:“四娘是陛下心頭珍寶,可四娘能事事順心嗎?未必吧。世上的事總是這般不如意的,再是家財萬貫也有不能解的想望。有一點是真的,那就是人必須找點事情去做,做得多了,手中握有的東西多了,才能多一點自由。手中空空如也的人,便是有再大的靠山,何嘗不是身如浮萍。”

阿四似有所悟:“人總是要做些事情的……”

老人將手中湯碗移交給阿四,讓學生感受碗壁的涼意:“夏日裡,坐在陰涼處,閒暇之餘有這樣一碗冰鎮的甜湯,我很滿足。而六十年前,我在母親身邊也這樣滿足,那一日,母親和姑母在商討定下我的婚事。不久,我和姊妹們被召到大母屋中,我年齡上佔些便宜,於是大母問我,要不要入宮做伴讀。我今日在此,所作的選擇也就不必多加贅述了。而我族中姊妹,尚有十二三歲許嫁,二十出頭壽終者。也有婚後順遂,子孫滿堂者。”

“她們不能拒絕長輩的安排,至今或許尚且受子孫掣肘。而我今日坐在此處,一如十歲那般滿足,且能與四娘同飲,如何能不滿足。”

老裴相嘆息:“人活著總是有些無奈的,能自己選擇的時候,還是自己選比較好。雖然結局不一定更好,但能少些怨天尤人——畢竟是自己選的路。”

阿四把甜湯塞回老裴相手裡:“也不全是先生自己選的嘛,長輩能問先生,多半是宮中早已決定人選,大概也是無法推拒的吧。”阿四的伴讀實際上就是皇帝的決定,而她自己能做決定的範圍都很小,更何況被選擇的老裴相。

老裴相喝完甜湯道:“確實如此啊,所以說我運氣比較好。不過,我也是廢了很大力氣才能跟上太上皇的步伐。還是要認可自己的付出的,這幾斤幾兩的才學和大半輩子的經歷,才是我能坐在這兒教導你的原因啊。”

棉花四月種下,八月開花,九月結果。

這棉花到了採摘的時候,阿四親自下場與伴讀們摘了一石重量。

棉花啊,果然不會因為看著輕飄,而減少分毫的斤兩。

第164章

阿四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日漸黑瘦, 大約是黑的過頭,才像是瘦了。原先也算不上白皙,但猛然黑下來著實醒目。阿四泡在木桶裡推木頭魚玩, 雖然她多次表示自己長大了不再需要這類玩具, 但見到了就手癢想戳,宮人以為是小孩子喜歡但嘴硬, 總是往浴桶裡放。

雪姑反反覆覆地看阿四的手心手背, 蹙著眉毛, 滿臉複雜。

一雙手黑的最快, 大約是風吹的緣故。

阿四無所謂道:“黑一些就黑了,沒什麼要緊的。”

日漸老去的皇帝和宰相們身邊從不缺乏寫詩調情的男人, 滿朝文武的臉, 都朝著皇帝的偏好長, 只有被選擇的人,才需要注重皮相。而阿四,這輩子也看不見幾回自己的臉面, 這身軀又是皇帝生的,永遠遭不了嫌棄,全然不必在乎的。

雪姑破口笑出聲:“四娘這手與烤不勻稱的胡餅似的, 沿著手側面一條線分黑白。”

原是憋笑麼?

阿四低頭一瞧:“還真是,袖裡袖外也是異色了。”

今日棉花都收完, 阿四粘的滿身棉絮也洗去,走近廳堂與姚蕤商量起布莊的事:“一應的器具只管從另一處布莊學過來,已經有成例的事,我們也就不費心思去研究了。”

姚蕤先到一步, 已經和老裴相聊過,此刻為難道:“裴先生說, 從皇莊運送到這兒來,太過招搖,只需木匠來慢慢打造。”

這個年月,一個實用的器具打造起來麻煩的很,細緻功夫耗費下去,器具能用十年百年不假,但阿四哪裡有這個時間去等。阿四當即否決:“那就就近去買。”

無論謝大學士再怎麼不許阿四利用身份便利,但出身擺這裡是改變不了的。阿四不可能親自去向農戶購買傢什,最終還是老裴相讓那個老實的中年管事去採買。尋常紡紗的與棉用稍有不同,再由木匠修改加固。

東西慢吞吞送進農莊,已然半月過去,阿四巡視時發現農人多在剝棉籽,織布機器竟還沒能用上。她招來管事問:“這是為何?”

管事無奈回答:“這些也不是尋常百姓家能有的,便是有,也多是傳家寶一樣。我們只能多加銀錢去買,但一來二去地商談,就磨耗了時間。而且,我們這錢也不夠用了。”

庶民每年要上交一定量的絹布,這織布機也就成了極為重要的家當。就算有庶民願意出手,又是秋收之際,農戶忙碌,時常湊不上人見面。而農戶家中要用,農莊管事要得急,農戶人也不傻,必須得足夠豐厚的價格才點頭。

阿四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當日老裴相給予的銅錢畫得一乾二淨,若非吃食都是謝大學士提前命人囤積的,農莊上下此刻就該捱餓了。

沒錢的時候一分錢都是難題,阿四找來姚蕤和王訶出主意。

王訶說:“莊裡存糧豐厚,拿糧食與農人更換不就好了麼?如今正是舊糧吃盡,新糧未接的時候,應當是好賣價的。”

這是個辦法,但阿四不認為謝大學士會允許她們鑽這個空子。

姚蕤則另有見解:“依我看,還是直接賣了棉花乾脆,眼下鼎都棉花價格正高,約來商賈商談,興許還能把需要的器具一併買齊全。”

阿四手重重拍在姚蕤肩膀上,讚揚道:“不愧是累世經商的人家。這棉和棉布就在秋冬最好叫價,總歸我們不只看這一年,今年少織布多賣棉花就是了。”

“四娘過譽了,是我們該做的。”姚蕤靦腆笑著,有些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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