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陽壽換的公主命 第136節(1 / 2)

姬無拂出身好,這輩子不考慮吃穿用住,走到哪兒都有人招待, 恨不得塞滿了她的行囊才能安心。受到這份富貴無極的好處,她自然也說不出強求妾臣清廉律己的傻話, 這是幾乎不可能做到的,千古成聖者不過寥寥數人。

品嚐到權力的滋味,如何願意放手?

姬無拂在寬敞的馬車裡滾了滾,抬起頭看校尉,眼睛清亮:“其實我心底明白,很多事都不好說的,錯的未必只是人。”現如今的制度下,貪官汙吏必然源源不斷,無論律法典籍中的規矩寫得多明細,執筆的是人,行事的是人,做主的是人,終究要屈服於慾望的。

她也一樣。

真讓她徹底拋棄親王的尊榮,去做個試圖改變世界、追求平等的“瘋子”,她也捨不得、放不下。

從姬無拂降生起,她就被泡在蜜罐中,理所當然地被世上所有人尊敬、愛戴,甚至發自內心地、熱切地愛著。不問緣由,不求未來,支援她的任何決定。

這份龐大的愛或許最初不發自本心、源自權力,但那又如何,她真切地受到好處了啊。

皇帝一年四季地忙碌,無法貼身照料女兒,所以姬無拂擁有了乳母、侍從的愛戴。不能長久賴在阿孃懷裡,但姬無拂所能觸及的盡是柔軟,誰能說丹陽閣地上鋪就的錦緞絨毯不是來自母親的關愛呢?

母子之情未必會因相處時間的短暫而有半分的清減,生育要經歷痛苦,養育也充滿操勞,姬無拂真切確認自己深愛母親,沒人會不愛給自己帶來榮耀、幸福、光明未來的母親。

看見流民時,姬無拂心中會有愧疚,她清楚身上的綾羅綢緞、宮廷龐大的支出源自哪裡。但是,這份愧疚絕不超越她對皇帝阿孃的愛意,更遠遠不及她對自己的愛。

自私自利從來都是天性啊。

所以,她的痛苦來自心中對這份貪戀的否定,她樂得在榮華富貴裡打滾,但是心底永遠有聲音在吶喊,這種沉迷是錯誤的。

嗯……上輩子她懶得完成課業也會有愧疚,一邊愧疚一邊出去玩。

至於為什麼是上輩子,因為她這輩子已經不再為此自責了。

“哎呀,你就當我是在悲秋傷冬、無病呻吟吧。”姬無拂放棄描述複雜的心緒,讓校尉不必在意,“等我吧這兒的事寫成奏疏,狠狠地向聖上告一狀,把煩心事推出去變成別人的,我就會開心了。”

校尉失笑:“那大王現在為什麼不開心?”

姬無拂鼓著臉回答:“寫奏疏太麻煩,我煩沒人替我捉刀。”

親王府邸裡是有這樣的人在的,姬無拂出門前沒帶上,現在也只好苦苦思考,絞盡腦汁地寫了。還記得在弘文館的時候,孟長鶴寫書最快,下筆如有神助,一氣呵成,不少同窗都很羨慕。

天分是強求不來的,勤勉也能追趕,而她兩樣都無,只好僱傭有才華的人。

校尉以為秦王在玩笑:“妾在折衝府當值就聽聞諸王文采不凡,宮中學士在外時有誇讚,常有手書流傳,大王太謙虛了。”

真是美妙的誤會。

姬無拂可疑地沉默了,轉頭問繡虎:“去年我在新都王府裡住著,好像都沒怎麼動過紙筆……是吧?”不然校尉怎麼會有這樣的誤解,肯定是她的墨寶一直沒有流傳出府。

“……大王去年大半的時日都在西隔城瑤光殿躲懶,宮中宴飲也有翰林學士代筆,至今確實沒有詩賦在外。不過,這並非是大王文采不佳。”只是其她幾位親王、嗣王自省頻繁、要求過高而已。

望著姬無拂充滿自我懷疑的神情,繡虎默默嚥下了最後一句話。

現今史書記載的千年內,如今時今日鼓勵女人走上朝堂、甚至將資源偏向女人的時代前所未有,越是講史,女學生們就越是努力奮進,誰也不能預料盛世哪日會猝不及防地結束。

從太上皇時期走過來的女人大都奮進到老,老裴相致仕不忘回鄉教書,凡是能留在朝堂上的,即便因爭鬥受貶謫,也極少有辭官歸隱者。

到了姬無拂出生的時間,大周女人做官已經有一定的規模,終於開始出現偷懶的餘地。

姬若木和姬赤華眼瞧著就比姬宴平和姬無拂穩重懂事,也是經歷不同的緣故,前者從動盪的尾巴中走出,後者出生已經站在頂峰,從未受過居高臨下的輕視。

姬無拂沒能接收到繡虎的安慰,幽幽望著人說:“謝師傅整日在我面前挑剔我的字、詩賦、策論,原來在外面還是會誇獎我的。”

校尉尷尬一笑:“哈哈,做人師傅的總是這樣,嘴硬心軟。”

也可能是因為校尉還在折衝府當差的時候,姬無拂尚且未封王開府,“宮中諸王”並不包括在學的小皇子啊。

身邊少了吳王幫忙查漏補缺,姬無拂寫完奏疏,便送回新都王府,令府中長史依照她的意思潤色過,再送入御案。至於寺院具體情狀,姬無拂眼下時間不夠,便也懶得再去看了。

百姓事佛,對於朝廷而言,幾乎沒有好處。朝廷把持著度牒,想要正式出家往往要耗費上萬才能購得度牒。

姬無拂看來,男人都去做沙門弟子,侍奉外神,也不繁衍、作惡,也算是不錯。但是,寺院免除地稅遙役一事,尚且需要商榷。任由寺院做大,與豪族發家無異,圈地佔田、僱傭佃農,殊途同歸。

一入淮南道,姬無拂就無心再往各地去找事了,俞大娘航船歲一往來,南至江西、北至淮南,錯過這一茬,就得等明年。姬無拂緊趕慢趕,臨在開船前趕到船場,藉著親王名頭,順利地見到了俞大娘本人。

俞大娘是外人給的稱呼,俞是她本家姓,大娘指她是家中長子。

俞大娘見到姬無拂端端正正地行女子拜禮,說笑道:“我本名是載萬,家中長輩也是造船的營生,江湖言:水不載萬,長輩也這樣教我。但我不信服,總是大言不慚要造不啻載萬的大航船,長輩聽得多了,乾脆就用載萬做了我的名。”

兩人站在江邊說話,長風拂面,眼前正是俞載萬親自設計、打造的不啻載萬的大船。它是當今在江湖水面行船的極限,想要承載更多重物,就要往海上走了。

姬無拂讚歎不已:“大娘既然能說到做到,也就稱不上‘大言不慚’,而是豪言壯語。”

“此船,不日就要往江南西道去了。”俞載萬帶著姬無拂上船觀摩一圈,介紹其間設施。船上已有船工數百人待命,女男半參,開巷為圃,衣食醫藥無一不包,養生送死嫁娶悉在其間。

姬無拂看得興起,站在船頭迎風而立,自覺飄飄然,順口就問:“我正要往江南東道望海州去,大娘可多載我一程?”

俞載萬在接待秦王之前就已經想好了答案,從善如流:“能與秦王同遊,是我的榮幸。”

反而是姬無拂有些訝異:“我上船之前,身邊侍從具是擔憂不已,還是大娘直爽。”

俞載萬坦誠道:“我不過是區區富商,官吏尚且不敢得罪,更何況秦王。秦王必是信重身邊心腹近侍,近侍才敢進言,而秦王開口,莫敢不從。”

“大娘誠實待我,我很歡喜。”姬無拂眺望江水盡頭:“去年我令府中屬官往江南道尋能過海的大船,始終不得心意,大娘可指點一二?”

俞載萬沉吟了一會道:“江湖上行船與海上不同,淮南楊子有官設船場,是因為水陸要衝,漕、鹽運轉。而尋海船,就要往廣州去,那兒的大食人從海上來,他們的海船是生死長途中歷練得來。”

第230章

既然俞載萬明白她要的是什麼, 看來找船的事會有個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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