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陽壽換的公主命 第138節(2 / 2)

趙娘子悵然:“此人年已三十, 素來安分守己,其母並未告知身世,在鄉下做個富家翁。”

如此看來,趙家人如陽春白雪全然無辜, 那趙老翁懼怕什麼?皇帝絕不是濫殺無辜的暴君,連越王親子都活得好好的, 趙家人何必為一個父不明的孩子膽戰心驚。

姬無拂凝神細思,仍不能信:“你與玉照阿姊關係尚可,應當知道端王府被叛臣扣門,這些人與尋到趙家門上的人是同一批麼?還有一事,我是至今沒想明白的。你的丈夫死因是什麼?不不,他不重要,應該說,你是為何娶了這個燙手山芋?僅憑與玉照的交情怕是不能夠吧。臨月都活著,我想不通崔大非死不可的理由,除非他有些別的用處。”

崔大這樣的廢物,趙娘子是看不上眼的,即便看不上,她也不得不接受家族的安排。世家大族會託舉後輩,也會拖累族人,對於無才無德之人,家族是溫床,而才志雙全的人則更像是踩在泥漿中前行。

趙娘子道:“是同一夥人。長輩商議,認為不能承認自家出第二個王男,但叛臣糾纏不休甩脫不得,折中選擇答應了我和崔氏的婚事。崔大是臨月之男,與玉照同母,單論血緣也是端王之後。沒有越王之男,端王之孫也勉強可用。”

姬無拂越聽越來勁,拿過桌上脆桃吃,含糊問:“既然崔大身負重擔,他又是怎麼死的?這也太費勁兒,崔大都不姓姬,要是他算,那從前尚過姬姓公主的門戶子孫豈不是人人可用?再說了,還有江陵縣公啊,姬若水生母還是你們趙家人,不是更合適嗎?”

“江陵縣公家宅嚴謹,尤熙熙威名在外,跟隨聖上遷家移戶至新都,如何能從他身上下手呢?”趙娘子閉了閉眼,似有不落忍:“正如秦王所言,崔大姓崔,非宗室子,但他卻能引動阿家,阿家是端王獨子、嗣端王生母。有崔大在手,見到端王是遲早的事。所以,那晚扣門的是三兩個遠房姬姓宗親和阿家,崔大被赤身丟在街巷,端王府中一刻鐘無人應聲,便向他一肢傾灑石脂水,用火點燃,燒肉成炭。據說,周圍坊市都能聽見他的慘叫。”

當夜多事,即便是臨月敲響端王府的後門,門房並不輕易應聲,而是踩梯從圍牆上探出頭望。門房見到外面來勢洶洶,撒丫子就跑去通稟。

一來一回,一刻鐘消耗殆盡。

叛臣舀起陶罐中黑膏澆在崔大左臂,再用火把點燃。霎時間火勢熊熊,吞噬了崔大整隻手臂。尖銳的疼痛折磨下,崔大淒厲慘叫、原地打滾,除了讓他身上添上更多的燒傷外,毫無用處,於是他拼命地喊母親、救命,要想水來滅火。

門外臨月的哭聲愈發悽慘,門房雖然不敢開門,也不能坐視不理,遠遠丟擲一水囊。臨月得了便往崔大身邊奔,叛臣等人在旁邊看著,也不阻攔。

清水在崔大希冀目光中落下,火光彭然上漲,燎去了臨月的鬢髮,驚得臨月後仰摔倒。

水無法撲滅石脂水,反而會助長火勢。這是肅州玉門縣的特殊泉水,水有肥如肉汁,取著器中,始黃後黑,如凝膏,燃極明。①

庶民或許會用石脂水作為燈火,但只臭味一條,就保證了此物不會在臨月面前出現。

她根本不知道石脂水的效果,以水救火不當,劇痛下崔大昏迷。

叛臣手中兵馬數量不多,並不願意長久耗費在端王府外,等到門童帶著端王的答覆匆匆趕來,隔著一道厚重木門,外面就是半身漆黑的崔大和長刀架在脖子上的臨月。

叛臣要的是端王——一位德高望重的姬姓宗王成為叛黨名義上的首領。

端王太老了,老得不能預見明天。

紅木的棺槨和陵墓二十年前就已經準備好,玉照和長壽在新都,她們才是端王府的未來。崔大是棄子,疼愛二十年的棄子。

他選擇臥在王府某間屋舍中,充耳不聞。

於是,崔大被澆了五次石脂水、也燒了五次,因劇痛昏迷又被冷水潑醒,反反覆覆,在漫長的折磨中停止呼吸。臨月被架在刀口,無力拯救,逐漸瘋狂。落在外人耳中,便是一句:崔大一朝禍事臨頭,死在亂軍中了。

叛臣見端王狠心若此,又趕時間,不得已採用了備選的人,趙家的鄉下越王男和遠親宗室子。

尋常死法也就罷了,崔大死得這樣慘烈,臨月折了半條命,端王也病了。趙老翁又怎麼能不擔心玉照的報復,甚至皇帝的怒火。

再落魄,臨月也當了四十年的郡公主,端王穩坐宗王三朝。端王府是皇帝擁躉,又有血脈之親,而世家卻是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清算起來,是無可抵賴的天大禍事。

趙老翁作為當年趙家族老在叛臣面前和稀泥的知情人之一,選擇自絕留書謝罪,保全老小。

這樣的死法駭人聽聞,又是親子,無怪乎臨月驚嚇生病,一年就病死了。

便是姬無拂從前對臨月與崔大有再多的惡感,而今人死賬消:“我明白了,你坦蕩得讓我喜歡,等過一年孝期,應當會得用的。今日謝過你的茶點,不必留客了,我明日便去望海州,不會繼續停留,你們大可在此休養生息。”

趙娘子送人至院中,在姬無拂即將上車時,忍不住開口問:“鼎城中禁軍層層護衛,仍舊危機四伏,秦王獨自行走在外,萬事留心。某祝願秦王布帆無恙、福星往矣。”

姬無拂想的卻是,反正在哪兒都不安全,裡裡外外的人何必這樣勞心勞力地操心她的安危。不過趙娘子這句話說的不錯,她是註定福星高照的人,命長八十呢。

馬車將將回到姬無拂落腳的宅院,趙家的僕人就奉上一筐新鮮冰鎮的櫻桃,說是趙家提前送秦王的生辰禮。姬無拂點頭令人收下,夕食後第一件事就是把今日聽聞寫成書信密封,交由西州刺史杜仲雅代為送往御前。

雖然趙娘子口中趙老翁已經向皇帝交代過,但人有不同,事情過了許多的時日,祖孫所知肯定有差別,保險起見姬無拂肯定是要向皇帝再次說明。

回頭再看,姬無拂才十六歲,卻見證了這麼多人的死亡。

叛臣、叛軍的出現不是偶然。這片土地上從男人企圖站到女人脖子上那天起,就充滿了爭鬥,兵器、火焰、疫病從未遠去。刻骨的傷痕會癒合,疤痕卻無法消弭,人只能向前走。

人迴歸九泉,說不上多麼可惜。

西州刺史為姬無拂準備了更合適在南邊行路的車,精挑細選出來的健馬,以及三百個西州團練兵中選出的好手,用以保障接下來的路途安全。

江南西道是大周境內排的上號的富庶地方,沿途所見百姓不說多健壯,瞧著都是沒有捱過餓的模樣。每走到一處,姬無拂就要叫兩個當地人來聽一聽當地的奇聞軼事。

不過,這裡很多人官話說得並不太好,且十里八鄉不同音,姬無拂與人牛頭不對馬嘴地聊了幾回,便是靠著對方言稍有了解的管事,也只能聊一些簡單話題。

一州之內,各縣人各說各話,再是十項全能的管事,也學不齊全。

無奈之下,姬無拂放棄了原地採風的想法,加速趕路抵達望海州。

此地水路四通八達,商賈尤其多,玩樂的東西豐富,再加上杜氏的事,姬無拂打定主意要在望海州多住一個月,洗去沿途的風塵。

第235章

途徑各州府, 有宗室嗣王喜得貴子,特請秦王入府做客。

滿月宴時,樂師作樂《小雅·斯干》:“……維虺維蛇, 女子之祥。乃生女子, 載寢之床。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喤喤, 朱芾斯皇, 室家君王。”

嗣王產子後不能見風, 洗三禮改到滿月一處辦, 來客紛紛往金盆中添禮添福。

姬無拂為首,往盆中丟下隨身的玉佩。《斯干》她聽過好幾次, 最初聽時在阿孃懷中, 尚且不能分辨樂曲意味。再聽便是長壽出生, 那時她學過詩經,懂得一些樂理,也明白此《斯干》並非遵從古周禮, 遵循的是現今的周禮。

後來,長庚出生也用修正過的《斯干》,用得多了, 新樂自然取代了舊時樂曲。而今宗室宗王女兒誕生,多用此樂。雅樂韻律中正和平, 嬰孩窩在母親懷抱,不受樂聲驚擾,安然睡眠。

宗王之間的地位依照與皇帝之間的親疏遠近排位,哪怕大上三輩, 也是皇帝之子為尊。故而嗣王及其大小親眷,以及其她來宴宗親需要向姬無拂行禮, 姬無拂見得多了,令侍從與嗣王說一聲,提前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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