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陽壽換的公主命 第149節(1 / 2)

校尉不再反駁:“喏。”

長庚立刻有了精神,蹦跳到姬無拂和孟長鶴身邊,這段時日裡,長庚和季母的好友孟長鶴已經很熟悉了。長庚一左一右拉住姬無拂和孟長鶴的手說:“那我們快點去吧,我只看一眼就回來,很快的。”

“倒也不用這麼著急,只是這附近太安靜了,不然就是在這多待兩天也無妨。”姬無拂笑著安撫姪兒,帶著她向百丈外的溪流方向走。

姬無拂一動身,百來個先吃過乾糧的衛士跟著動,她道:“不過百丈,走十個來回也才一刻鐘,用不了這麼多人。”於是,半數的衛士停下腳步,原地休息。

溪流寬約三丈深一丈三,河床內遍佈大大小小的圓潤石塊,路邊有人踩出來的的斜坡小土路,墊了幾個石頭,勉強有個石梯的樣子。衛士先行,姬無拂小心踩著不到腳長的土石路向下走,長庚手緊緊抓著姬無拂,小心翼翼伸出腳尖試探,踩了踩確認石頭不會晃動,晃晃悠悠地往下走。

照姬無拂的性子,三兩步跳下去就行了,但此刻身邊有孩子,只能慢慢的,走一步三回頭看長庚的情況,時不時出聲提醒:“小心些,彆著急。”

好不容易走下河,河床內也確實沒什麼可看的。枯黃、一碰就碎的河草,腐爛在石縫裡的小魚蝦蟹,重新被烈日曬出裂痕的圓石,只有泥土中尚且有兩分溼氣。腳才在石頭上,隱隱能感到溫熱,這還是黃昏降溫之後,可知正午該是如何滾燙。

不遠處有一塊十人合抱大小的深色巨石,可能是山間滾落下來的,也可能是早年的天外來客。在巨石和河床的夾縫處,姬無拂看見了一節半腐爛的人腿。她側過身,擋住長庚看往那個方向的視線:“要不了多久,這裡還會是溪流的。”

孩子的視角是不同的,長庚半蹲下,從一堆石頭裡選出一個最合心意的深綠色石頭,放在手心剛好。她安靜地盯著石頭好久,說:“村裡的老人說人死在河裡了,可是河裡只有石頭,人為什麼會死在河裡,是摔下去了嗎?”

知生、知死,是每個孩子都要學習的,誰都避不開。

姬無拂彎下腰輕撫長庚腦後散發:“人沒有水是活不下去的,所以要為水爭鬥,應該是在岸上為了爭奪水械鬥,所以死了。我們該上去了。”背手示意衛士將河中屍身掩埋。

長庚把石頭放進袖兜,慢慢站起來,跟著孟長鶴回到路面,“水不在,鬥爭也無用,水在,自會流淌各家,為什麼要爭鬥?”

孟長鶴解答:“上游會截水,用瓢盆陶罐把水藏在家裡、澆灌田地。但水就這麼多,有的人藏得多了,河裡的水就會少的更快,下游的人就更早地受渴。”

“還有很多人受渴嗎?”

“不,現在是受餓了。天不下雨,田地不生,百姓流離是因為腹中飢餓。”

長庚若有所思:“所以我們這次出來才帶了這麼多的糧食。我剛才還在想,既然缺水,為什麼不帶水。原來如此啊。那為什麼我們不馬上開始分發賑災糧呢?”

姬無拂點點姪兒腦門:“我們帶的米糧可沒有那麼多,更多的是財帛,再用財帛去換米糧賑災。百姓受災逃亡多向城中去,村中人都不見了,又不見屍身,多半是在山中避難,或者在縣城乞討。”

長庚用力點頭:“我們要在人最多的地方發糧煮粥?”

“差不多吧。”

第257章

車隊重新啟程, 因接應的隊伍遲遲不到,校尉的神情愈發緊張起來,難以想象福州刺史是遇到什麼事了才會對秦王親自帶領的賑災隊伍不聞不問。

或許是她們路線選擇的太精準, 一路上她們經過的福州土地屍橫遍野, 像最開始見到的稍微留有人的小村莊都不是最差的情況,每走一段路都能看見百姓□□擺在路邊的屍體——太多的人連掩埋的精力都沒有光顧著逃命了。為了防止疫病, 姬無拂讓人全都燒去, 再埋掉。

從第二日起, 姬無拂的表情也日漸凝重, 她的鼻尖就能嗅到揮之不去的臭味,這並非來自路邊腐爛的人, 更像是活人的氣息, 聚集的、長久未經清理的臭味。

這味道並不難辨認, 大周給官吏十日一休沐假,但總有人不愛打理自己,難免有人身上會醞釀出淡淡的臭味。姬無拂現在聞到的, 就是濃烈十倍百倍的味道。即使她目光所及之處並未看見什麼人,但她敢肯定有人跟在她們身後,且愈來愈多。

校尉派出去打探訊息的衛士在中午歸隊, 在校尉的提議下,此後車隊不再專門停下生火做飯, 而是日夜兼程地趕路,爭取在兩日內趕到福州的州治所閔縣。

扶風郡王跟長庚著繡虎走上秦王的馬車,爵位不同馬車的規制也有所區別,姬無拂所乘坐的馬車要比長庚的要更寬大一些, 足以容納數人並肩躺下休息。

馬車內,繡虎鋪平長庚慣用的被褥, 笑說:“大王的意思是,郡王以後就和她同吃同住,直到閔縣為止。”

這是路程中車隊最後一次長久地停留在野外,隨時有可能來臨的危機已經讓姬無拂感到不安了。她不擔心自己的性命安危,卻很擔憂長庚。明知這次出門帶的人手足夠多,但面對長庚,姬無拂依然不能放心,黃昏還未落,便催著長庚進自己的馬車休息。

“好。”長庚對此倒沒有異議,接過宮人端來的溫水漱口罷,任由繡虎幫著脫衣,窩進馬車歇息。長庚今天在外試著自己騎馬趕了一段路,實在有些累了,不多時便昏昏睡去。

而姬無拂在外面和校尉說話:“我們走的這條路……我記得是福州境內最平坦的路的了,照理說哪怕乾旱,這邊向福州以外的地方求助也是最方便的,情況應該不會這麼糟糕才對。甚至,我們一路上沒遇上過任何出入的人。”

座下馬匹不安地踏步,校尉撫摸鬃毛安撫,眉眼不掩憂心:“此前一直聽說福州有方士‘叫魂索命’一說,原先以為只是一地流言,沒成想編篡出來的傳說與嚴重乾旱已經連帶著周邊的商賈也不願涉足福州。而福州當地的百姓,已經恐懼得連官府也不再信任,開始求神了。”

百姓走了歪路,往往是有人刻意引導的結果,百姓求神就必有人在裝神弄鬼。

出發前孟予百般提醒,姬無拂認真研究過那些傳來的流言,可沒想到這邊的人居然這麼懼怕,路過村鎮足足到了十室九空的地步。福州刺史裴氏向京中發往訊息後的這一個月裡,肯定又發生了什麼事。

可惜,她們現在怕是沒力氣去計較這個了。

這兩天裡,為了安全,需要人手探查周圍,再加上此地找水不易等等緣由,車隊的行程被拖到最慢。從最開始見到的那個小村落出來後,車隊再沒有生明火做餐食,但那一日的烹煮香氣,還是為她們帶來了一些不速之客。

逐漸有莫名從各處冒出來的流民遠遠地跟隨在車隊身後,最初發現有人,姬無拂還讓人將剩下的羹湯和不易儲存的食物留在原地,再後來發現,這些殘羹剩飯不足以餵飽流民的胃口,反倒引起了流民的注意。稍有不留心,流民就不再是受難的百姓,而是她們的敵人。

“衣衫襤褸手無寸鐵的流民暫時不足為懼,但萬一閔縣已經……我們可就難尋退路了。”姬無拂握緊韁繩極目遠眺,山林間影影綽綽,似有人在內蹲守。

“福州刺史裴氏應當不是連求助的隻言片語也傳不出福州地界的無能之輩,或許只是眼下我們所處的這個縣失了訊息。不過以此地境況來看,民變也只在朝夕之間了,早日進入閔縣吧。”校尉神情嚴肅,勉強說出點寬慰的話,“或許,裴氏只是晚了一步,說不定明日我們就能見到裴氏派來的人了。”

姬無拂現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安全。她閉了閉眼,事先囑咐:“遇事務必先護持長庚周全,她是孩子,而我尚且有保護自己的力氣。”

校尉抿唇不答,她們是秦王府的衛士,合該忠心於秦王,說不出拋棄主君的話來。退一萬步來說,沒能保護長庚,還有秦王頂著,但要是秦王沒了,於她們而言就是滅頂之災。

姬無拂見她沉默,反而抿出微笑來:“不必顧慮,我只是說一說萬不得已的情況。我並非是什麼捨己為人的聖人,不會逞強。”

如昨日一般,車隊開拔前留下了一些吃食,等車隊走得無影無蹤了。後面就有人慢慢地圍上來,風捲殘雲般吃掉食物,餓到雙眼發綠的人,顯然是無心挑揀的,連人肉也能成為果腹之物。但是車隊裡衛士身上明晃晃的鎧甲和刀劍讓人望而卻步,太餓是會死的,衝上去也會死,只是搶食的人終歸是為了活著,尚且有兩分理智。但這些人清楚,只要跟在這隻車隊後面,多少會有食物填肚子。

尾隨的流民會不會變成禍患,尚且未知。

長庚在馬車的顛簸中悠悠轉醒,還有些發矇,馬車內昏暗至極,可見此時天光未亮。昨日睡得太早,現在醒得早也是正常。不過,這個清晨顯然不太尋常。

車隊探路的衛士帶回來一個糟糕的訊息,在她們如今所在的某縣和閔縣接壤處的驛站後山,找到一些人和馬的骨頭。好訊息是閔縣裡的福州刺史裴氏還知道派人來接應朝廷大使,官府還在正常運轉。壞訊息是她們很可能要打一場硬仗。

長庚在侍從的幫助下穿好衣裳,開啟車門探看周圍,車外姬無拂和孟長鶴並肩策馬,校尉親自趕車,三人面色一個賽一個的冷凝。見到長庚,姬無拂面上擠出個笑來:“怎麼現在就醒了?睡飽了沒?”

“季母,你們都在這,是昨天都沒睡覺嗎,發生什麼事了?”長庚打了個哈欠,裹著狐裘擠在校尉身邊看她趕車,出來半個月了,她還是看什麼都新鮮。

“倒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一點小麻煩,我們很快就要進入閔縣了。”姬無拂隨口帶過血腥的訊息,轉頭和長庚說起話:“長庚你見過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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