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們爬上城牆了!”一個錦衣衛百戶急衝衝登樓,對沈長淵說到。
沈長淵臨欄而立,自然看得清楚。
城中火光四起,內城城牆上,此時已是沸反盈天,人影憧憧。
在他的身邊几案上,擺著厚厚的一疊手書。
內閣七大學士,除了又投向弘光朝廷的王鐸,以及此時尚在秦淮河的徐勝,以及尚未來得及趕到金陵的顧炎武之外,其餘四位,竟然都寫了手書來勸他“善待京中百姓!”
其中尤以史可法手書最多,接連送來了十封。
即便沈長淵親見,這位史大學士被這群‘義民’揍得鼻青臉腫,渾身汙穢。他依然令人送來了口信,說‘百姓無辜,切莫加害!’
沈長淵到了此時,便也不再猶豫了。
從腰上解下手槍,朝天射出了一枚紅色的訊號彈。
隨口對身後早已等候多時的幾位百戶說到“去吧,清場!”
身後幾名百戶聞言,皆不一言地次第離去。
……
隨著那枚紅色的訊號彈升空,那些湧上了城頭,正在狂歡的‘義民’陡然便聽見了‘砰砰砰’的槍聲!
有些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見得身周的眾人紛紛撲倒在地,有那未立刻死絕的,在地上翻滾著痛嚎。
“快跑啊!他們開火了!”
“我們是城中良民——”
“衝上去,不要怕——”
城牆上亂做一團,只可惜到底是被教唆而來的亂民,有人趁亂向著城內狂奔,也有人直接轉身從城牆上跳了出去。
一時之間,死的死,逃的逃。
更有些狡猾的,直接跪在了原地,磕頭求饒,但求能緩過這一陣子。只可惜子彈不長眼,也沒有人來聽他們的哀求。
他們只看見一排穿著錦衣,帶著圓盔,足具錚亮計程車兵,在槍聲停息之後,朝著他們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每個士兵的手裡都端著明晃晃的鋼刀,不分青紅皂白地對著眼前的人砍殺。
這些前一刻還膽大包天,想要入宮勤王的‘義民’,此時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東西。
布匹、藥材、金銀細軟、雞鴨、羊腿……五花八門的東西,和屍體胡亂地堆在一起,凌亂不堪!
而在城牆之下,也早有錦衣士卒結成陣列,從大街的東西兩面圍殺過來。
“饒命啊,大人!”
“饒命啊!我只是看個熱鬧的啊!”
“別殺我!我爹是——!”
各種各樣告饒的聲音傳來。可是那圍殺過來的錦衣士兵們,就像是冷冰冰的機器一般,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只按部就班地砍殺過去。
有人想逃,衝進街邊的屋子裡。但很快就被人揪了出來,砍殺在大街上!
“我要告密!我要招供!”
“我知道是誰指使的!我帶你們去找他!求求你們——”
“我錯了!軍爺,我錯了!我不該貪那一錢銀子——”
“別殺我!我上有八十歲老母——”
可惜到了此時,也無人再聽這些人的喧譁了。
亂紛紛的起事,來得不快,去得卻疾!
不過盞茶時分,城牆上便已清淨。只有大街上,還有零零星星告饒的聲音。
整個紫禁城中,雖然火光依舊,但是卻一片噤聲。
只有長街兩側的下水溝中,有汩汩的流水聲音傳來。
……
沈長淵憑欄而望,面無表情。
只是待城中暫時清淨之後,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其上有汗跡淋淋。
他便掏出一張雪白手絹,擦了擦手,將之隨手拋到了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