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大人在戶部可還如意，是否遇到困擾了？\"
輕輕地揮手，示意司禮監的筆帖式給這位情緒激動的老臣遞上一杯熱茶，讓他平復心情。
\"稟陛下，尚可應對。\"
畢自嚴輕抿一口熱茶，將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心情稍顯平靜後才行禮回答。
在天子的\"威懾\"下，戶部尚書馮嘉會識趣地\"稱病在家\"，使畢自嚴順利接手戶部。
除此之外，同樣被啟用的南京兵部尚書王在晉也毫無阻礙地進入了兵部。
想到即將回朝的前任東閣大學士孫承宗，登萊巡撫袁可立，右都御史李邦華等人，畢自嚴沉重的心情略有緩解。
\"愛卿提出的裁減冗兵、復興屯田，朕深以為然。\"
\"但朕也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愛卿不必急於求成，慢慢來即可。\"
\"朕也需要一些時間準備。\"
朱由檢對畢自嚴微微點頭，拿起一旁特意放置的奏摺，臉上閃過一絲歉疚。
畢自嚴聞言，連忙起身：\"微臣惶恐。\"
奏摺是他親筆所寫，他知道其中提出的稅收改革方案爭議頗大，牽涉多方利益，不能操之過急。
或許是不願打擊天子的積極性，畢自嚴沒等朱由檢繼續開口，就趕緊補充說：\"微臣聽說英國公張維賢和成國公朱純臣代表在京的貴族，聯名上書，請求將他們的土地一併徵稅。\"
\"陛下英明，有貴族帶頭，日後朝廷推行統一徵稅的政策將省去不少麻煩。\"
聽到這話，坐在案牘後的天子臉上也露出了微笑，那些貴族們的\"覺悟\"出了他的預料，確實是個驚喜。
當前他的根基尚淺，冒然對那些歷史悠久的親王和盤根錯節的江南士紳下手並非明智之舉。
他只得把注意力轉向那些已被歲月磨平銳氣，沉溺於享樂的勳貴，還好，他的“搜刮”並未落空，帶來了不少收穫。
短暫的寒暄後，看見畢自嚴面現疲態，年歲已高，體力難支，朱由檢便中斷了今日的奏對，對身邊的司禮監低聲吩咐：“太監總管，代朕送畢大人離宮。”
聞言，侍立一旁的王承恩連忙點頭答應，而畢自嚴也在暖閣中起身向天子告別，行禮退出。
看著畢自嚴漸漸消失在視線裡，坐在桌案後的天子也起身來到窗邊，輕輕一聲嘆息，臉上流露出深思的表情。
原本以為召回那些“忠貞之臣”和“英勇將領”，明朝面臨的諸多難題就能迎刃而解。
現在看來，他過於天真了。
空有妙計，無糧草也是白搭。
假如最基本的財政問題無法解決，無法掙脫束縛明朝多年的桎梏，就算有一群賢臣猛將輔佐，他也可能無力迴天，最多隻是讓搖搖欲墜的明朝多維持幾年，終究逃不過崩潰的命運。
眼看就要進入崇禎元年，歷史上著名的“小冰河期”也將拉開序幕，成為未來數十年的主宰。朱由檢心情沉重，感到時間緊迫。
他推測，此刻的女真大汗皇太極在“寧錦之戰”失利後，正忙於鞏固地位，趁明朝無暇他顧，攻打蒙古部落，為未來的“滿蒙聯盟”鋪路。
與傲慢自大的努爾哈赤不同，狡猾陰險的皇太極比他父親更難以對付，剛即位就出兵攻打明朝在遼東的重要支柱——朝鮮。
作為明朝兩百多年的附屬國，朝鮮始終是明朝忠誠的“小兄弟”，儘管很多時候“有名無實”，對建州女真的態度也耐人尋味，但總體而言，“利大於弊”。
然而皇太極一即位就動對朝鮮的戰爭，迫使朝鮮與其結成“兄弟之盟”，暴露了他的勃勃野心。
朱由檢深知，皇太極的棘手程度遠其父，絕不能掉以輕心。
...
...
“陛下。”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微弱的輕呼將朱由檢從淺睡中喚醒。
抬頭看去，原來是司禮監的王安回來了，正謹慎地注視著他。
見天子抬頭，司禮監立刻躬身稟告：“陛下，錦衣衛那邊剛剛傳來訊息，駱指揮使在恭順侯府現了一些線索。”
聽到這裡，原本略顯疲倦的天子立刻精神煥，眼神驟然一凝，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
他正為財政困境煩惱，駱思恭就給他帶來了意外之喜。這個在錦衣衛二十載，並在魏忠賢執政時安然脫身的\"智者\"，果然手腕不凡。
\"詳細說說。\"
朱由檢迫不及待地回到桌案前，滿臉驚喜，向身旁的親信太監追問詳情。
\"稟陛下，駱指揮使遵照您的指示，徹底查了恭順侯府的書信，特別是那些與他有往來的商人。\"
\"這一查，還真查出些眉目。這些與恭順侯交好的商人大多來自山西，他們販賣的貨物雖是日常生活用品，但他們活動的區域卻極為一致，都在一處。\"
面對天子熱切的目光，王承恩連忙將剛剛獲取的情報告訴了案後的天子。
剛才送畢自嚴出宮時，他正好遇到急匆匆準備進宮稟報的錦衣衛。一番詢問後，才得知駱思恭在調查恭順侯吳汝胤一事上取得了重大突破。
雖然恭順侯已被天子下令處決，但他的家人、門生故舊還在，以駱思恭的手段，必定能找到線索。
\"具體是哪裡？\"
朱由檢深吸一口氣，緊緊盯著眼前的心腹，臉色變得有些猙獰，全然未覺自己的失態。
侍奉朱由校多年的王承恩沒想到天子會如此激動，一時愣住，但很快恢復過來，迎著朱由檢審視的目光，遲疑地吐出幾個字：\"張家口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