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龍縣令辦補習班虧了

縣衙張榜了,人們全都伸長脖子,仰頭看著榜單上的名字,全場鴉雀無聲。

去年沒有考上秀才的八個書生,今年榜上仍然沒有他們的名字,八個書生以為他們比別人多做了三個月的秀才操,多洗了三個月的硯盤水,在官帽山下接受過比別人多三個月的靈氣,考中秀才是鐵板釘釘的事,但現在卻驚慌失措,去年他們在縣衙前大哭一場,要縣令給說法,今年該找誰要說法?

八個書生絕望得連哭的慾望都沒有了,全都低垂著頭,身子僵硬得像鐵板。

曹軾知道兒子已經被取消考試資格,沒來看榜,但曹金狄帶著兒子曹家金來了,榜上的名字全部看完,沒有曹家金的名字,父子倆黯然神傷,站在榜前,只感覺頭皮麻,額頭上的冷汗直冒。

補習班一百來人,最終只有三個人的名字出現在榜單上,官學參加考試的有兩百多人,榜上卻有二十多人,其他人的名字都是來自在家自學的人員。

怎麼會這樣?補習班學員和他們的親朋好友匯聚在縣衙門前的有上千人,集體懵逼了,不是說好的,補習班有官帽罩著的嗎?不是說好的,用硯盤水洗了手寫起文章來就有神助嗎?不是說好的,只要每天都堅持做秀才操,就能保證考上秀才嗎?這些諾言怎麼都黃了?防冷塗的蠟?

鴉雀無聲沒多久,先是一陣小小的騷動,爾後就聽見有人大叫,這怎麼可能?所有人都看向那個大叫的人,那人臉色蒼白,頭戴方巾,穿著長衫,是補習班的一個書生,他的名字沒有出現在榜單上,這人繼續聲嘶力竭大喊,這張榜單肯定貼錯了!

沒人回答他的疑問,因為場面亂起來了。

補習班有人就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嚎,不是說中國人不騙中國人的嗎?我肯定複習了假書!我可能喝到了假酒!你坑人的操作,良心不會痛嗎?你說一個人要有夢想,但我一直做著金榜題名的美夢,現在卻在夢中見到鬼了呢?....。

補習班的學員只要有一個人開始哭,緊跟著的就是排山倒海般的哭聲響起,經歷了那麼多年的寒窗苦讀,寒窗苦讀的苦,只有讀書人才知道那種苦的滋味。

有人坐在地上號哭,有人捶胸頓腳的哭,有人掩面而泣,還有人只是乾號沒有眼淚,哭著的人眼前出現一個出題老師的幻影,聽見他冷笑著說,你們儘管複習,考到了算我輸。唉!現在出題的老師贏了,我們輸得連內褲都沒有了。

看榜的親朋好友見書生們痛徹心扉的樣子,全都怒吼起來,是誰辦的這種坑人的補習班,誤人子弟,還收了我們那麼高的學費,耍我們呢?

所有人都聚集在縣衙門口,衙役們如臨大敵,手握水火棍,擋在縣衙大門外。人們振臂高呼,要求徐監丞給個說法,要求縣令出來走兩步。縣衙外混亂得像生了暴動。

李簾官默不作聲,只是冷眼看著這一切。補習班誤人子弟?這話好像在哪裡聽說過?李簾官想起來了,對,要退學費的楊珍說過,她說這話是她姨侄女說的,補習班誤人子弟!當時李簾官呵斥楊珍,要她拿出證據,不然就不要亂說。今天張榜公佈的難道不是證據?難道楊珍姨侄女是個烏鴉嘴?一語成讖。

龍之源已經知道,今年二兒子龍達海仍然沒有考上秀才,深感鬱悶,他還沒從鬱悶中醒過神來,就見衙役們將打架的人拖拽進了縣衙大堂,龍之源只好放下自己的鬱悶,先處理公事。

正準備升堂,猛然聽見大門外的哭嚎和怒吼聲,直覺不妙,趕到門外向外一張望,好傢伙!只見門外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一張張憤怒的面孔,見龍之源出來,有人就將手裡還沒來得及吃的煮雞蛋向他擲了過來,有人將紅薯,土豆,黃瓜也擲了過來,一時之間,各種蔬菜水果石塊瓦片全都向龍之源飛來,場面再不控制將不可收拾。

李簾官這時站出來,亮明身份,大家這才安靜下來。

李簾官說,今天生的一切他都在現場,已經看得清清楚楚,希望大家要冷靜,相信州府會認真處理這件事。

李簾官話鋒一變,正色道,倘若再鬧,就地正法!至於就地怎麼正法,李簾官沒說,但大家見州府來的簾官說話了,都冷靜下來。

縣衙外鬧事的絕大多數都是本地非富即貴的人,他們是不願意將事情鬧得不可收拾的,畢竟以後大家相互依靠的事情還有很多。不過有人喊起來,我們要補習班現在就把學費還給我們,招生廣告裡有說法,沒考上秀才的,學費全部退還。

李簾官說,既然事先說明了的,當然該退。他承諾,一定督促補習班明天就把學費該退的都退出來。大家看事已至此,再鬧也沒有什麼意思,只好各自拉著兒子或丈夫的手,皮皮蝦,我們走。

張榜出來的結果,是龍之源和徐監丞完全沒有預料的,他們曾經做過最壞預算,去年五十個書生考中秀才四十二個,今年一百個書生如果最低考中五十個,他們每人也能賺六百兩左右,三個月時間按照最壞結果仍然可以賺六百兩也是不得了的利潤。

但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一百人只考中三個人!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一則是因為將官帽山,硯盤水和秀才操的期望估值太高,這些貌似神助的東西不僅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相反還影響了書生們靠認真讀書才能取得好成績的認知。補習班的學員與官學的學員相比,補習班的優越性爆棚,而官學的學員因為進不到補習班,只能靠自己認真讀書才有希望,讀書就比日常更加勤奮,所以這種反差也就導致兩個不同的結局。

當然,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林月知道考題,林月知道考題,重要的事情說兩遍。

去年補習班再笨的學生,長期對一道題反反覆覆琢磨,分析,理解,一定會事半功倍,再說,林月為補習班收了很多原本榜上有名的考生,就像林月前世的那些名校,掐尖招生的生源,補習班其實只是起到一個搬運工的作用。而今年的補習班,沒人知道考題就只能滿世界跑火車般的複習,再聰明的人,也會因為複習內容太過寬泛而影響精力,再加上盲目寄託的希望,其結果必定是事倍功半,甚至事與願違,其中的道理不言而喻。

雖然自古都有押題的現象,但押題再牛的達人,都沒有人能像林月那樣,林月能夠親眼看見考題。

煩惱的問題永遠都解決不完,龍之源和徐監丞面臨的問題,是明天要將沒有考中秀才的人的學費全部退還,問題是現在沒有那麼多錢可退。收到的學費一共五千兩左右,收到後龍之源和徐監丞一人就先分了兩千,現在結算下來,補習班不僅沒有一文錢收入,相反地還虧了幾百兩。房租、傢俱、姜祖飛班主任的工錢、李賜克教頭的工錢、硯盤水池的洗手費以及三個月的辦班支出,林林總總用了八百兩,按照招生廣告上公示的,還要對考中秀才的人每人十兩銀子的獎勵。賬目清楚了,折騰三個月,收入八十兩,虧損八百兩。

龍之源的兩千兩銀子早就用得只剩不到五百兩了,徐監丞的兩千兩銀子,現在只剩不到一千兩了,按照兩人五五分成的約定,不僅要將吃進去的銀子全部吐出來,而且每人還要再拿出四百兩填補虧空。這樣,龍之源和徐監丞分別要拿出二千四百兩銀子才能了結補習班所有的債務。

龍之源和徐監丞都傻眼了,明天在哪裡找兩千四百兩銀子還賬呀?兩人的臉色都變得蒼白。天哪!造的什麼孽呀!兩個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想死沒那麼容易!大堂裡還跪著幾個人等著龍之源審案呢?跪著的幾個人都是誰?龍之源不知情,只知道是因為他們打架被抓進來的。不對打架跪著的人宣判了,自己就無法再處理明天退款的事。

袁錦原本想待在家裡不去看榜,他這幾天也是心煩意亂,生意上的事情不順,回到家,娘子和兒子做的事情也不省心,但他待在家裡卻坐立不安,腦子裡一直牽掛著縣衙門前的那張榜單。

娘子退學費的行為雖然不靠譜,但畢竟是娘子,娘子做錯了事只能理解,娘子說,退學費是林月的意思,袁錦卻有點納悶,林月會有這意思?不管林月是什麼意思,袁錦也不怪林月,只怪娘子做事不動腦子。對娘子對林月,袁錦都忍了,對兒子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打罵以後,當爹的還是天天掛念著被趕出家門的兒子,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情,兒子再不靠譜,當爹的也只能原諒。

袁錦在家裡實在坐不住,也來到縣衙門前看榜,榜單還沒有公佈出來,卻目睹了娘子被罵,兒子與張熹張思文父子倆打架的事,等他衝上去的時候,衙役們已經制服了楊珍母子和張熹父子,被拖拽進了衙門。

袁錦趕緊跟進去,衙役聽說袁錦是當事人的一方,不分青紅皂白,將袁錦也一併拿下,衙役們令袁錦楊珍和袁迪英以及張熹張思文一干人等都跪在大堂上等待縣令落。

林月今天是不屑於去看榜的,去年自己辦的補習班榜時都沒去看,今年看榜場面再熱鬧也與她無關,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哪有興趣去看熱鬧。

不一會兒,葉兒跑回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告訴林月,說你姨爹姨媽和表哥都被縣衙抓起來了!老爺叫我回來告訴你。

林月臉色悠忽一變,大吃一驚,趕緊問怎麼回事?

葉兒將自己看見的情況全部告訴了林月。袁迪英聽見張熹辱罵自己親孃,抄起一根扁擔就打張熹,袁迪英的表現令林月心裡一驚,袁迪英在補習班的時候被張思文打得一聲不吭,今天居然敢抄起扁擔打那個稱霸一時的張熹!這還是自己那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表哥嗎?分明是個狼人!

林月不敢耽擱時間,跟著葉兒就趕往縣衙,見榜單已經貼在了縣衙牆外,林月撇了一眼榜單,笑笑,徑直走進縣衙。

老爺子見林月來了,神情很是緊張焦慮,趕緊將他看見的情況對林月說了,見到林月坦然的表情,老爺子突然就感到自己的心也安定下來。

林月擠進人群,老爺子也趕緊擠進去站在林月身邊。

縣衙審案大堂是開放的,但審案大堂外隔著半人高的柵欄,林月只能站在柵欄外。

只見縣衙大堂外裡三層外三層擠滿了人,大堂上一溜跪著四個人,旁邊的凳子上還坐著一個人,十來個手拿水火棍的衙役如狼似虎般站在兩邊,跪著的人只要動一動,這些衙役就怒喝一聲堂威“威~武”,堂威聲震屋樑,餘音繚繞。

林月並不畏懼這種場面,她是個迎風撐著眼簾都不眨眼的人,還怕狐假虎威的“威~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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