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夜色是最黑的。
順著壩河水流，藉助大營火光出擊的濟爾哈朗，看清楚對面城牆一樣的六米騎槍大陣時，還沒想出怎麼應對，旁邊的科爾沁韃子，就已經掉頭逃跑了。多米諾骨牌效應，迅在賤奴騎兵中蔓延。
精通騎戰計程車卒只有少數，明軍大部分戰場初哥，別看口號喊的震天響，心裡頭其實很害怕。但現在馬不算快，大家又緊緊擠在一起，不容易跌下來，從眾心理也讓他們稍微放鬆一點。
最關鍵的是，後面還有手持強弩的督戰隊，只要他們敢回頭，又或者落在後面，就會被無情射殺。
現在看到，傳說中天下無敵的賤奴，竟然未戰先潰，榆林棒小夥們頓時精神大振，各個嗷嗷怪叫。
這種如瘋似魔的狀態，讓原本就狼狽不堪的滿蒙騎兵徹底崩潰，全部拼命打馬，逃進火光映照不到的黑夜裡。
嗩吶名曲《抬花轎》，通知尤世威和賀一龍等將軍，藉著火光趕緊蒐羅，逃出賤奴大營的戰馬和驢騾。平虜寨招降的奴隸韃子、駝馬養訓隊也趕緊行動。
小衙內連同王世欽將軍計程車卒，則在賤奴大營外面，呼喊並接應，從裡面逃出生天的被抓百姓。
遵化山民用幾道白布條，連線在北運河與潮白河之間，充當夜間指示物，引導百姓向那裡逃跑。
尤世威將軍的部分士卒，在潮白河對岸接應，組織百姓沿著河堤，逆流而上，逃進深山老林。新組建的“壽王墳銅礦”，不，現在叫“承德林業公司”，熱烈歡迎新員工。
有白布和冰凍河面做參照物，還有黎明前的黑暗做掩護，大部分鄉親都能順利脫險。
曾經是萬曆末年武進士的賀瘋子，不是頭腦簡單的武夫。他也不敢在黑暗中盲目追擊，而是帶兵守在，賤奴幾字灣大營門口，藉著火光，截殺所有狼奔豕突的賤奴，同時收攏百姓和失散的牲畜。
出前小衙內就說過了，此戰的兩大目標，是解救同胞、搶劫賤奴牲畜。不少明軍將士都眼饞賤奴大營裡的財物，但看著熊熊大火，還是斷了這個不靠譜的念頭。
還是戰前的鼓動大會說得對：為了大家安全，所有人見好就收，黎明拂曉前必須撤離。不就是幾百塊錢嗎？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到手，玩什麼命啊？差不多就行了。
通訊聯絡主官牛成虎，帶領五十個大嗓門士卒，全部拿著鐵皮捲起來的簡易擴音器，站在河堤高處重複大喊：“明軍戒備，賤奴主力去向不明！”
“袁崇煥勾結賤奴，出賣明軍情報，謹防奸細叛徒！”
“奉大明三邊總督楊鶴大人之命，陝北榆林軍勤王救駕！”
“明軍戒備，賤奴要偷襲大營！”
黑火藥的爆燃已經停止，火焰逐步變小。連續不斷的呼喊聲，在靜謐的黑夜中，傳播距離很遠。
聽到熟悉的榆林口音，侯世祿突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駐紮順義大營時，收到未來女婿，用弓箭射來的書信。
太陽還沒有從東邊升起，但高大的北京城頭上，已經開始出現一抹陽光。
“開門，我們是山海關的哨探，有重要軍情通報。”
“這是我們的腰牌和書信。”一匹戰馬從營寨經過，物品被拋投進去。
離北京永定門約兩裡地的滿桂大營、侯世祿大營門口，都出現五十幾個明軍裝扮計程車卒。
“退到五十丈外，脫光所有甲冑，下馬步行走過來。”守門士卒按總兵的命令回覆。
營寨門口外，約四十米遠的明軍，突然有幾人催馬前進，扔出手中的飛爪，勾住對面的木柵欄，再把另一頭勾在馬鞍後面，然後調轉馬頭往回疾跑。
他們身邊披戴重甲的同伴，非常靈活的下馬，用拉力在71.52公斤以上的，明朝稱為“虎力”的頂級重弓，朝營寨裡的明軍射箭。後面還有一個人，朝天空射鳴鏑響箭。
面南背北的北京永定門外，是支流水系眾多的永定河。因為夏季經常氾濫亂流，明朝時期它被稱為“害河”，有很多河岔窪地和人跡罕至、密林叢生的爛泥沼。
隱藏已久的滿蒙騎兵，蝗蟲群一樣，從裡面飛出來，朝明軍大營撲來。
倒地的木柵欄，掀起一片塵土。四十杆改裝霰彈子的鳥銃，立刻從缺口兩旁的木柵欄裡面，朝外面的偽裝賤奴，送去三百多粒的鉛彈禮包。
幾十架，能快連續射的“火箭筒”鼻祖——明代火箭溜，以水平角度，從明軍大營柵欄缺口處，呼嘯著鑽進賤奴或者他們戰馬的身體裡，並生爆炸。
距離兩位總兵大營最近的河岔，只有六百多米，賤奴鐵騎不到兩分鐘就能趕到。
全世界最早的“反後坐滑軌炮座”、明朝原始的“平射炮”、趙士楨老前輩的傑作——百子佛郎機火炮，取代火箭溜，在木柵欄的缺口處迎接貴賓。
僥倖逃過一劫的賤奴，想換個位置繼續拋投飛爪，沒想到戰馬踩踏上，戚繼光將軍明的，使用鋼輪打火擊的地雷。
身穿重甲的賤奴確實沒受傷，但柔軟的戰馬腹部，卻被炸出大洞，紅黑色的內臟掉落一地。無知痛苦的戰馬，在狂奔一段距離後倒地斃命。
虎蹲炮的哥哥，長不到一米，裝填約3oo克霰彈子的“賽貢銃”；重約12公斤，長約半米，“可容鉛鐵子百餘，火藥十兩”的湧珠馬腿炮，被戰兵們迅安放到，營寨外圍木柵欄的下面，向蜂擁而至的賤奴騎兵，致以最親切的問候。
紅歹是後悔了，一開始沿用死去老爹的“不管幾路來，我只一路去”的戰術，自己丟失了大營；現在按照賤奴屢試不爽的，天微微亮堂的拂曉時分進攻，怎麼又不順呢？
都是那個“榆林勤王敢死軍”瞎叫喚，讓明軍有了防備。他只能祭出最後的法寶，驅趕無人騎乘的馬匹驢騾，衝撞明軍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