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識字,所以小麥看懂了來荒地招工那幾輛卡車車廂上的文字。
上面分別用紅色油漆,寫著“肉質上等”“肉質中等”和“肉質下等”。
上車的人,也被按照身體素質與年齡區分開來。
坐上寫著“上等”卡車的人,都是些年輕力壯的小夥子。
難道住在城市裡的,都是些吃人的怪物?
那些信使捎來的糧食,只是為了不讓荒地居民察覺。
察覺那些進城的人,都被吃掉了。
畢竟這些人和被他們接走的親眷都再也沒有回來過。
小麥和荒地居民們說過這件事,可沒有人相信。
或者說沒有人願意相信。
他們滿心歡喜地吃著那些糧食,期盼著不久後的團聚,期盼著城市中美好的生活。
小麥明白,這些人的自我麻痺無藥可救。
他也明白,如果自己繼續待在荒地,那麼遲早要變成城市怪物的口糧,或死在拾荒者的玻璃碴下。
試藥之行,即便是通往未知的死亡禁地,那也比待在這沒有向上階梯的深淵要強。
穿著防塵服的男人,從轎車後備廂取出一布袋白麵,交到小麥手中。
小麥搖了搖頭,“就放在車上吧,反正也是我自己吃,我又沒有親人朋友。”
男人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車後座上,鋪了一張透明的塑膠薄膜,與前座之間隔了一道鐵柵欄。
這些城市人,不但嫌棄著荒地人的髒,還提防著他們的亂。
蒙上雙眼,縛住雙手的小麥,被塞進了車後座。
感受著汽車緩緩啟動,路況從顛簸到平穩,他知道,車已經離開了荒地那無垠的土路。
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停了下來,小麥被帶下了車,卸下了眼罩與手上的繩子,
天已經完全黑了,但是一排排劃破夜幕的路燈,讓小麥看清了眼前的門。
荒地沒有電,自然也沒有燈。
日出而作,日落而眠是荒地人的作息規律。
荒地也沒有門,他們住在帳篷裡,沒什麼值得被偷盜的東西。
那是一扇巨大的門。
門是緊閉的,沒有一絲縫隙,兩側的牆隨目光延伸出去,望不到盡頭。
這種嚴密的包圍,散著某種誘人的神秘感,令人不禁想窺探牆裡面的世界。
門是金黃色的。
上面沒有花紋裝飾,只有從上至下,相隔等距的一列門環。
穿防塵服的男人走上前,拽著門環叩了三下門。
不多時,大門左下角的一扇半人來高的小門裡,走出一個同樣穿著防塵服的侏儒。
沒有任何對話,小麥被推搡著從那扇小門鑽了進去。
隨後,小門便關上了。
那袋用命換來的白麵,最終還是沒有交到他手上。
這棟奇怪的建築物,沒有玄關,也沒有燈。
進門便是一條漆黑的迴廊。
侏儒打著手電筒在前面引著他。
這回廊長得讓人焦躁,岔路又多,似一個巨大的迷宮。
七繞八繞後,小麥早將來時的路忘得一乾二淨。
沿路每隔幾米便有一扇門。
有的門是白色,有的是黑色,有的門上貼著數字,有的沒貼。
終於,侏儒停在了一扇貼著數字“4o3”的白色門前。
他用鑰匙開啟門上的鎖,語氣生硬地對小麥說道“進去。”
小麥點頭走了進去。
兩隻腳才剛踏入房間,身後便傳來了關門與上鎖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