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在劉睿影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背對著獨坐,對身後事置若罔聞,用竹籤子挑著螺肉的那位女子。
身上的衣衫雖白的勝雪,但卻裹挾著一股黑色的風暴,勁頭甚為剛強,像日暮十分,東海之濱滾滾而來的洶湧潮水。
這女子雙腿不動,身形也不動。
就好似生生有根看不見的繩索將其吊起,飛離地面。
如一團隱於雲層後的粲然月光,於風中翻滾,聲勢浩大。
連帶著酒肆中的水池都變得無比激盪,被老馬倌觀賞的大門,此刻也重新被刮開,樑上掛著許多裝飾用的錦緞,也紛紛飄然而落,漫天狂舞。
這女子站在其中,遺世而獨立,似是在抗爭撕扯,但又全無動作。
一時間劉睿影竟是分不清她究竟是在做什麼,恍若起舞,亦恍若仙子飛天臨塵。
花六和斷頭童子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所震撼的無以言表,兩人的身形呆呆定住。
不過很快便回過身來。
棋局未曾終了,怎麼能夠半途而廢?
恰好酒肆外,夜風再起,吹散了雲層。
月光不多不少的斜照進來,映在這位女子的身上。
白衣與月光,本是絕配。
但人間的染坊中,怎麼能調出月的顏色?
月並不白,而是淡銀。
相比於眾人身上揣著的銀錠,月又免除了其中的俗氣。
可如今,這月光卻是被這女子身上原有的清輝所壓制。
世上竟是還能有比月光更絕麗的存在!
清輝不斷流轉,劉睿影看在眼中的片刻彷彿過了百年之久。
四季的更替到了鏡頭,歲月長河也凝固成了堅冰。
但這位女子依舊站在那裡,化為比歲月交替更為悠久,比四季更迭還要如常的存在。
待錦緞終於飄飄然落地後,如此的幻想才被打破。
花六的心性自是要比斷頭童子更加堅定。
不過最後出手的那枚棋子,卻不翼而飛。
斷頭童子的斷頭鎖,也從一條冰冷的毒蛇,蛻變成了趴在菜葉上的毛蟲……軟踏踏的趴在地下。
“酒肆中打動干戈,成何體統?!”
女子出言道。
劉睿影並未看清她的面龐,可這聲音聽上去著實年輕。
“你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通今閣五絕童子之事也要插手?”
斷頭童子怒火仍在。
這女子緩緩轉頭,平靜的看向他,不再言語。
素手一揮,掌中平白無故的多出了一把短劍。
“歐家劍!”
歐小娥盯著劍說道。
劉睿影詫異的望向她,即使是歐家劍,身為歐家劍心的歐小娥也不該如此大驚小怪才是……什麼樣的歐家劍她不曾見過?何況劍心所配的歐家紫晶劍更是舉世無雙。
在她的眼中,看其他劍,該當如打狗棒一般。正如酒三半無論和什麼酒,都不如他葫蘆中的那塊酒石所釀造。
“其實我不知道這柄劍到底算不算是歐家劍……”
歐小娥注意到了劉睿影的眼神。
“什麼意思?”
劉睿影茫然的問道。
“歐家是由初代家主和其夫人共同創立的,據說那位夫人的鑄劍技藝還在初代家主之上。但最後不知是什麼原因,兩人分道揚鑣。夫人離開歐家後,杳無音訊,但卻帶走了一柄劍。”
歐小娥解釋道。
“正是這柄?”
劉睿影問道。
“我不會記錯的。”
歐小娥很是絕對的點了點頭說道。
在歐家祠堂內,供奉著諸位先祖的畫像與牌位。
居中的,正是那位創立歐家的初代家主。不過在他畫像的右側,卻不是第二代家主,而是一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