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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與巫月明打過幾次交道,認得她的容貌,見她今日竟然服侍在轎旁,不由得有幾分驚訝,倒沒傻到問出口來,只愧道:“竟有這麼多仙長到來,倒是不曾準備,請仙姑稍等……”

巫月明搖搖頭道:“用不著,這轎兒你們託不住,把閒人散去,不必什麼排場,往前帶路就是。”

管家頓鬆一口氣,自然不敢多話,唯唯諾諾點頭應下,將人散了,自己一個帶路前行。

於觀真在轎裡聽得清楚明白,暗中奇怪:“準備也就一日不到,這往來傳信跟現代人差不多方便了?要是能溝通,怎麼來前也不說有幾個人?”

藍家在西郊的湖心島上造了一處園林,設定十足精巧,巫月明喜歡那處風景,便又特地為她開闢了個小苑作為居所。往日她被藍家請來,大多落腳在湖心島的園上,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轎子抬到岸邊就要換船,巫月明便掀開轎簾請於觀真下轎。

船並不大,水倒是很清,於觀真放眼望去,只見水天一線,煙雲茫茫,竟是如夢似幻。

巫月明將手掌鼓動兩下,那四個勤勤懇懇的轎伕便變作紙人,一片接一片地疊在手心裡,被納入袖中;這頂小轎也縮作小核桃,叫她抽出兩根轎杆別在發裡,轎簾兒系在棍上,小轎搖搖晃晃,成了根款式別緻的小簪。

管家招待巫月明許多次,卻不曾親眼見過這等本事,當即舉起大拇指讚道:“仙姑真是神仙手段。”

邊上伺候的船伕已然看傻。

“這點小伎倆算什麼。”巫月明年紀不過二十,對這些誇獎很是受用,然而她心機極深,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於觀真後,當即嫣然一笑,“在師尊面前,實在是不值得一說的小把戲,你這管家休要賣乖討好,快快撐船送行,不準怠慢。”

“不敢怠慢,不敢怠慢。”管家恭恭敬敬道,“請仙姑奶奶,仙師爺爺上船——”

“呸,什麼奶奶爺爺。”巫月明含怒道,“小心你的口舌!”

於觀真心裡好笑:師父是爺爺,徒弟是奶奶,這輩分倒有意思。

管家反應也快,一下察覺出話中錯處來,當即掌嘴兩下,賠笑道:“是,是,小人不會說話,仙姑莫惱,莫惱。船家快——船家!”

巫月明忐忑不安地看了眼於觀真,見他未曾動怒,這才安下心來。

那船家被喊醒後忙退開兩步,請他們三人上來,站在船尾搖櫓,而於觀真坐在船中,巫月明愛景,就去船頭踢水。

這木船輕巧,在水面上晃悠,唯有兩頭最不穩定,管家挨著船家,拿手帕擦著冷汗,他有些暈船。

於觀真坐在船上許久,見著遠處青山綠樹,還有幾畝田地,小童騎著牛兒唱山歌,心中默默想道:“這種本事我也想學。”

不過瞧著剛剛那下,於觀真總算明白為什麼這四個轎伕跑了一晚上都不喊累,紙人哪會喊累,只是遇到水就不靈通了。

到湖心島只有水路,船家賣力,這小船如離弦之箭般破水而去,不多時就見著島近在眼前,於觀真扭頭去看,見水天相連,澄澈無煙,又想:“這湖不知道有沒有洞庭湖大。”他沒去洞庭湖玩過,只上學的時候吃過它的無數苦頭,沒想到穿越反倒見到了大湖,雖說沒多麼稀罕,但也算難得,權當是苦中作樂。

片刻功夫船就停在湖水岸邊,巫月明就輕飄飄跳下去:“師尊,您請下船。”

於觀真有點不太喜歡她這做派,可吃不準原主人喜不喜歡,便沒什麼反應,被她請著往上走。

湖心島並不大,上去沒多久就是一處園林,喚作紅珠園,佈置果然精巧,假山嶙峋,花草繁茂,桃杏夾道,開出條通行的小路,景色固然很美,可於觀真卻覺得過於幽靜寒冷,四周靜謐,連鳥雀也少有。

路盡頭就是水月軒,登高望遠,只覺得視野開闊無比,於觀真隱隱感覺不對,又說不上來什麼。

管家顯然對此處非常熟悉,帶著他們在這堆花叢樹海里七彎八拐,不多時就找到了外頭帶有水榭的院落,因海棠繁茂,掛名海棠苑,他恭恭敬敬道:“承蒙仙師光降,此處風景最佳,不知道合不合仙師的意?”

於觀真自無不可,欣然點頭入內。

巫月明畢恭畢敬地關上客房的門,這才冷下臉來與管家到外頭說話,她先用手帕擦了擦手指,又再塞進袖中,淡淡道:“說吧,這次點香請我來做什麼?”

藍家的供奉不是白吃的,世俗人要吃飯,世外人也要吃飯,要只是供奉,自會差人送錢送物到山下,這次點香請來,自是有事相求。

“仙姑真是神機妙算。”不提還好,一提起來,管家一張臉都拉作苦瓜,“正是家中有急事求您。”

海棠苑的客房佈置得很雅緻,只是書桌上古怪地擺著一碗水,散發著冰涼的氣息。

是薄荷。

這碗薄荷水裡還有一朵盛放的海棠花,看著嬌豔欲滴,紅得似能淌出血來。

書桌就貼近窗戶,於觀真推窗望去,果然看見許多海棠,顏色多紅,深淺不一,只是都是花苞,不見一朵盛放,他屈指彈了彈薄荷水,冷得入骨。

園內花未放,碗中花開早,事若反常必有妖。

於觀真眯著眼將窗戶重新關上,心道:“尋常人怎麼會在客房裡放這種東西,這管家要不是傻到讓我住了別人的房間,就是故意搗鬼。難怪人家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該不會是他們倆聯手等著陰我吧?這島在湖裡,要跑我也不會游水啊。”

他將手上殘水擦去,多少有點心煩意亂,又沒別的辦法,只能躺下休息。

這具身體的傷還沒好,那兩個徒弟被紮成血人都不妨礙回話,想來巫月明也不會差太多,再說按照她那玩紙人的神通,撒豆成兵估計都不是事兒。

要是真打起來,於觀真可以毫不客氣地說:他只能白給。

沒心沒肺看了會兒花木,到了晚間,管家請他們兩個出去吃飯,晚宴擺在水榭之中,菜色十分豐盛,往來的丫鬟卻神色哀愁驚惶,只是被管家緊緊盯著,不敢多加流露。

巫月明一坐上席,臉色就變得不好看起來,額間青筋跳動,似是在強忍怒氣,目光銳利地在眾人身上巡遊。

於觀真莫名其妙,也不敢多問,只管自己吃飯,沒想到飯到半晌,忽然下起雨來。

雨勢來得猝不及防,又大得驚人,宛若瀑布飛洩,飛舞的紗幔都被水沉沉掛住,簷上滴落下來煙霧繚繞的水簾,很快就被風潑濺進來,將兩人衣襬與打得溼透,站在邊上伺候的丫鬟幾乎被淋成個水人,卻不敢說話。

大概是外頭太嘈雜,飯間就靜得更為可怕。

巫月明手中的碗硬生生被捏得四分五裂。

管家顯然也沒想到這樣的場面,便急忙招呼著下人將桌碗挪開,他本將晚宴擺在水榭之中,是想讓巫月明跟於觀真欣賞水中月的美景,萬沒想到被一場急雨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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