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的一個謊言!難怪世上的女人都愛聽。她垂著頭,低低地笑著,“爺的願望就是命令……寂不會讓爺失望的。”
“你這是要走?”看著玉簪手中的小包袱,永琮冷冷地笑起來,“我還以為你會記得我說過的話呢!”
她記得——卻不得不走啊!
“爺!”玉簪叫了一聲,已淚流滿面,“是玉簪對不住爺……玉簪總是給爺添麻煩!這次真的走了——再也不會給爺添麻煩了,還請爺多擔待玉簪以前的錯……”
“添麻煩?不想牽絆?你若早這麼想,就該早些躲得我遠遠的!從第一次在西苑見著我就該躲著,為什麼還要在街上救我一命?就算救了我性命,你也該守著奴婢的本分畏著我怕著我避著我,不該讓我照著你的面還要偷偷喜歡上我……如今爺要你留在身邊你倒要走了!說什麼不該牽絆我?這真不是個好藉口!”捏起她的下巴,永琮看著她淚濛濛的眼,“太遲了,我沒有辦法放你走。”她在他的心裡早已生了根,甚至已經重要到可以左右他的命運。
“玉簪也不想離開爺。可是,不能不走啊!”一朵淺笑綻放在唇邊,玉簪冰冷的唇輕碰著他的嘴角,“爺,你是玉簪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只要知道你過得好,玉簪就算不能陪在你身邊,也是好的。”
猛地將她拉入懷中,永琮沉聲道:“要走——我和你一起走!”走!一個字出口,所有的煩惱都如煙散去,豁然開朗。
“爺?”震驚,玉簪看著他臉上的笑,小心地問:“爺,你說什麼?”
“你不是想要爺陪你回老家種田嗎?”
她是想,可是……“爺怎麼能跟玉簪種田呢?爺是飛龍在天,是皇子,怎麼能呢?”
“爺是龍,可是卻是一條被權勢、名利困死如擱在淺灘上的龍,而你,才是放我高飛的那個人!”
“可是,”她的心好亂,“爺還有福晉啊!”
“不要再提她!”永琮冷喝著,臉上的神情嚇了玉簪一跳,雖然爺平日不常提福晉,可也沒這樣的神情。
“不要再說她!”永琮喘著氣,“她是屬於皇家屬於那個七阿哥的,而你則是那個普普通通的永琮的女人——我所要的所求的也只有你一個!”
“爺?”
玉簪輕喚著,還未開口,突聽外頭永璇的嘆息:“七哥真是決定要走?”
握住玉簪發抖的手,永琮面色未變,“你是知道七哥的,既然決定走,那就一定要走的!”
永璇一嘆:“七哥要走,我也不擋著,但怕七哥只有‘死’路一條!”
覺出玉簪的顫抖,永琮沉默片刻,淡淡地道:“若能得一世自由,死又何妨?!”
木蘭圍場,即今河北省北部承德圍場縣。距避暑山莊400餘里,南連燕山群峰,北接蒙古壩上草原,層巒疊峰,林木蔥蘢。,群獸棲息,是一個極好的天然獵場。
蒙古吉必力滾達賴獻上的白狍令乾隆驚喜異常。即令宮廷畫家義大利人郎士寧畫《瑞狍圖》一幅,題六韻詩於上。又聞報圍場內有虎出沒,更為欣喜。遂親自督眾捉虎。
秋高氣爽,天高雲淡。茫茫草場,望不著邊際。浩浩蕩蕩的射獵隊伍,眾皇子身著緊身衣外罩坎肩騎著高頭大馬,後有隨從披弓架鷹,牽狗相隨,盛氣凌人,好不威風。御前參拜,三呼萬歲更是聲震四野,氣派驚人。乾隆捋須而笑,自侍從手中接過弓,搭上金箭,直射長空,以示圍獵開始。一時之間萬馬奔騰,聲勢浩蕩。
永琮卻未上馬,顧盼許久,上前跪倒,低聲道:“兒臣去了,還請皇阿瑪保重。”
乾隆微微一怔,只道他仍為前日的訓斥不安,便上前親扶起身,“永琮,大好河山在你面前,你莫讓阿瑪失望。”一語雙關,語重心長。
永琮沉默半晌,終於拜別上馬駛騁而去。
“七阿哥果然是有皇上當年的風采。”身後不知是誰低聲說了一句,乾隆頷首,放聲大笑。
在眾臣的隨聲附和聲中,數名侍衛悄悄離去,遠遠地跟在永琮身後……
山中密林,已無法躍馬而行。永琮跳下馬,撫著馬首聽它低嘶,不覺苦笑:“跟了我幾年,也該另找主人了。”一掌拍在馬臀上,駿馬長嘶一聲,飛奔而去。永琮回頭看看來路,嘴角牽扯出詭異的微笑,轉身奔入林中。
過了片刻,傳來馬蹄聲和人言:“爺,看樣子是鑽進林子裡去了。”
“嗯。”點了下頭,永泰跳下馬,取下長劍鐵弓,“留兩個人在這兒看著,莫讓別人跟進來。高寂跟我來。”
“是,爺。”高寂跳下馬,凝視著他的背影,眼中流出複雜的神色。
“老七,你別再逃了!現在你負了傷,連魯圖爾都不在身邊。若你乖乖現身,為兄饒你全屍。”永泰沉著臉,忽聽一聲輕笑,抬腳就追。穿過樹林,果在懸崖前看見已受傷的永琮。
“六哥心腸還真是好,我還當六哥要把我碎屍萬段也好當作是讓虎吃了呢?!不過話說回來,我這一身的傷,怕皇阿瑪怎麼也不會信我是為虎所食吧?”
“皇阿瑪信不信不要緊,反正你今天是不能生離此地。”永泰冷笑,揮手示意手下圍上去。
看看逼近的高寂,永琮竟還有心情微笑,“玉簪告訴我你可能是一個姑娘家,我還不信。現在瞧見你看我六哥的神情,才真的信了三分。”
高寂身子一震,目射寒光卻不再似最初的冷森。
那頭永泰卻皺眉冷哼:“死到臨頭,還胡說八道!”
永琮一笑,忽低聲道:“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你要小心了……”
高寂臉色一變,口中卻冷喝:“不要你管!”
永琮避過迎面劈來的刀,還了幾招。身後卻又有一劍刺來,他一時間竟似慌了神,腳步一亂已被逼到崖邊。高寂目光一閃,搶逼上前,眼見一柄劍刺在他肩上,忽然一刀劈出,有意無意地磕在刺往他胸口的那劍上。緊接著她又一腳踹出,正中永琮胸口,直把永琮踹飛崖下,一瞬間,瞥見永琮略顯驚異的眼神,她忽然露出一抹笑。
真是的,何必連那一聲拖得長長的“慘叫”都叫得如此充滿韻味呢……
山風呼嘯著灌入耳中,鼓動著臉上的肌肉,永琮一嘆,覺得自己還是昏迷不醒的好,至少不用這麼噁心得想吐……身子撞在網上,彈了下又落回網中。
永琮一動不動地躺著,仍模糊地想著高寂的那一腳。本來還打算再捱上那麼一劍弄得更像回事呢?現在倒……身邊微微震動,永琮睜開眼看見一張滿是汗和淚,漲得通紅的小臉,不禁急著跳起身,卻牽動了一身的傷。而見他呼痛,玉簪更是緊張兮兮地跳起身,一個站不穩跌在永琮身上。“爺、爺,你沒事吧?”
“如果你不哭,我會更好些。”永琮悶悶地回答,覺得玉簪真的是越來越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