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賞雪(1 / 2)

小說:姜芙 作者:鹿燃

“朕, 對不住許家......”

暉帝喃聲自語,除此之外再無他法,“一步錯, 步步錯,越陷越深。”

就算是想挽回,卻也無能無力, 牽一髮而動全身,只能任由冤案塵封,假意不知, 假意無錯, 就可以心安理得。

然, 事實並非如此,無數個日夜, 暉帝都被煎熬得睡不著覺, 歷年經久, 積鬱成疾。

忍過了胸腔中的一陣咳意, 崔枕安緩緩啟聲:“父皇,事已至此,是時候還許家一個清白了。”

這個念頭在暉帝的腦海中不斷起伏, 一時沒了主意, 也只能道:“枕安,你若要殺, 便殺了鄭君誠,讓他一力承擔就是。”

崔枕安本以為,在知道了心愛的髮妻連同其手足對自己下毒之後他會暴跳如雷, 會將人誅殺而後快, 但沒想, 都這個時候了,除了恨,他更多的是傷情。

甚至可以全然不計,只推出鄭君誠來。

連崔枕安亦是始料未及。

自己的父皇,竟到了這個地步,是痴情?還是愚蠢?緣何連這種事都可寬縱?

可崔枕安並不這麼想,若是隻追究鄭君誠的罪過,何算翻案。

“父皇,兒臣恕難從命。”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身板,隨之喚來方柳一眾。

暉帝此時,在崔枕安這裡已全無威信,何來帝王之氣,不過是一個為情所困所攪擾一生的無知老頭,與他祖父半分都比不得。

原本想著,將這些都攤開在他面前,他總會神智清明一回,哪知,竟還是這般情上法下。

許氏是崔枕安的母族不錯,可若他因此一味縱容,往後也必會成為大患。

“枕安!”暉帝過軟無能,他早知兒子的性情隨他不多,待他長大成人,亦管顧不住。

“父皇不願不忍做的事,就都由兒臣來做吧,無論是什麼罵名,兒臣都願意去擔。”

眾人將崔枕安抬上來時竹輦,他再不管顧暉帝,他也不必再管顧。

左右他是唯一的兒子,就算暉帝再不情願,太子也唯有他,也只能是他。

見崔枕安心意已決,暉帝知鄭氏或再難保,若是他真的想攔也未必攔不住,只肖動用皇權即可,然,暉帝心下還是稍顧左右,一向優柔寡斷的他,也只能由著崔枕安想如何便如何。

一直守在門外的宮人不知究竟出了什麼事,只曉得那日太子走後,暉帝獨自在殿中待了良久,隱隱聽到啼泣之音。

自宮中出來,竟又趕上下雪,今年京中季變異常,雪來的照比往年早,呼氣的時候唇畔竟也有了白霧散開。

寒來暑往,歲月變遷,終是誰都無力改寫。

“殿下,您出來太久了,傷處又疼了吧?”方柳見他身上皮肉傷痛之處有血色隱隱透出外袍。

崔枕安卻渾然未覺,他身上有傷,乘不得馬車,只能坐在軟轎之中,雖慢,卻行得平緩,稍抬手掀了棉簾,“去沉玉閣。”

沉玉閣是鍾元居所,方柳不知他為何偏生去那,卻也不敢多嘴,只能應下。

將人送到沉玉閣時,隱隱有一陣酒香襲來,竟是鍾元獨自坐在閣內煮桂花酒。

香氣隱隱飄散,竟沒想到是崔枕安來此。

昨日兩人下了許久的棋,倒也難分勝負,過程中兩個人難得不像仇人,反而像是相識許久的舊友。

的確相識許久。

小碳爐的火苗正旺,外頭風雪壓頂,一入室桂香氣伴酒香溫然。

兩個人對視一眼,鍾元好似猜到他今日又為何來此。

崔枕安示意方柳將他人抬到碳爐旁,隨之又命眾人退下。見這兩人沒了先前的劍拔弩張,方柳這才敢退下,卻也不敢走遠,生怕出現什麼意外。

自宮外到此雖路程不長,可天氣聚寒,崔枕安身上染了涼意,伸出的手都已開始泛了白,左右不能動,只能單伸右掌上前取暖。

鍾元身負血海深仇,可每每崔枕安見了他都是一副淡然模樣,永遠不急不慌。

“舊歲桂花與洛神收集起來,到現在倒派上用場。”鍾元手隔著巾布,將碳爐上的酒壺拎下,將裡面的熱酒緩緩注入一旁瓷壺中,壺口正往外冒著熱騰騰的霧氣。

稍一晃動瓶身,鍾元又自旁處取了一隻乾淨的瓷盅來與他先前的那隻擺放在一處,隨之倒滿熱酒,將其中一杯推送到崔枕安面前,“你身上的傷雖未好,可淺飲一杯也無大礙。”

望著那酒盅裡被洛神染得豔亮如梅子的顏色,上面浮著淡淡黃花,崔枕安心血來潮,伸手端起酒盅,溫意布了指尖兒。

“外頭正下著雪,”鍾元起身來到窗前,將折窗拉得更大了些,這會兒先前的雪粒子已然成了小雪,“雪景甚美,可惜外面的樹光禿禿的。”

目光放遠,崔枕安的身子也朝著窗子方向轉正,兩個人就這樣一人舉了一隻杯盞,一站一坐於窗前賞雪。

遠瞧著竟然似一幅畫。

連毛的大氅還掛在身上,風一吹,毛領微動,一口溫酒入喉,十分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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